那位修士仔細回想了一下,抱歉地輕微搖頭,仿佛力度稍微大點就會丟失記憶中本就稀薄的印象,“可能真的遠了些,只有一點點,差不多被火把的光亮蓋住。只是前面的水道不那么暗了,能讓我們勉強看清。”
“然后呢,那光有變化嗎”
“我們小聲追了過去,但前面很快暗下來了,我們追得很急,甚至沒看清是怎么暗下來的。”
“好吧。”聽起來他們確實只抓到了那縷光的尾巴,或者說尾巴尖上的一簇毛,“那你覺得那是什么樣的光,是火把嗎”
“”
當事人再一次回憶起來。可以看出他付出了一些努力,試圖抓住記憶中本就不是重點的內容,可惜效果并不明顯。
畢竟只要追上異教徒,誰又在乎他們拿的是什么火把或燈盞呢
但他并沒有放棄,在經驗中,他覺得自己應該對枯燥乏味搜索中遇到的少有亮點有足夠印象,關于追蹤時的壓抑腳步、昏暗通道、陳泥積垢。
唯獨關于一切的重點,那來由大廳中游蕩至通道的短暫光亮,竟沒有形成可訴諸于口的描述。
“抱歉,現在想來,我覺得那不像一般火把。”他為自己的疏漏道歉,盡管格林神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我也說不出是什么光,或許可以問問其他人。”
“那有比較相近的東西嗎”克拉夫特知道這有些太鍥而不舍了,不過問了總比沒問好。
“我想,我是說只是那么想或許那比較像一種自然光,太陽或者月亮那樣的。很澹,沒有顏色,就像有云霧晚上的月光,但還要更稀一些。”
在當事人講述的過程中,格林手里的筆一直沒停過,筆尖隔著紙張釘在棺材板上,發出電報發信般的短促聲音。
聽到后面,他記錄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后干脆徹底停下,聽著意味不明的主觀模湖描述。
猜測、記憶和比喻混雜,不好區分哪些是實際所見,哪些又是個人想象的補充,這種描述不重新組織排列一下都沒法寫到紙上。
他看向一邊,教授很認真地傾聽著,不置可否。
“需要我問問別人嗎”
“如果不會太打擾你們休息的話,那再好不過了。”
修士叫來了其他同行的親歷者,他們的陳述證明來自大廳的光線不是個別人的視差錯誤。
可那些沒有營養的陳述中,也無非一些“不清楚”“清澹”“稀薄”之類詞匯,無人能確切地做出一個說明,包括隊伍最前方首先發現通道亮度改變的人。
紙上再沒記下幾個字,圍繞著那段簡短遭遇,補充的內容已經使它顯得累贅,擴張為一塊黑斑,在其余纖細清晰雷同的筆記間,就像那座容納了非常體積黑暗的大廳之于沒有特點的諸多通道。
線索變成了帶疑點的線索。
“我想你的關注點是有道理的,可能他們攜帶的燈比較特別,會是什么特殊玻璃之類的嗎”格林神父回顧自己的記錄,對其中游離的描述不滿意。
“某些玻璃匠會往玻璃里摻東西,讓它們有不同尋常的顏色。教會和他們的合作很愉快,相信問些東西不難,這對我們找到他們在地面上的關系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