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老伍德還沒對回味年輕歲月感到厭煩那會,經常提到戰況慘烈時,夜間甚至枕著旁邊的死者入眠的經歷,第二天早上醒來就見到一張慘白僵硬的臉。
親歷者繪聲繪色地用陰森語氣描述那種場景,興之所至還會提起關于哪部分靠著不會落枕的寶貴經驗,完全意識不到這種內容作為兒童啟蒙故事是否合適。
祖父故事集錦一度成為了克拉夫特和萊恩表哥的童年陰影,以至于每天熄燈后都要把枕頭丟出床鋪才能入睡。
但從長遠來看,這種脫敏療法還是大有裨益的,至少降低了克拉夫特醒來看到幾張扭曲無瞳面孔時的心臟負荷。
“天父啊,你們為什么不把這玩意搬遠點?”
“事實上我們本來準備燒掉它。”格林靠坐在石墻下,一小捧干燥處的明火照亮了他們剛才的成果,以及擠在周圍取暖的修士,“考慮到燃料余量,我覺得還是留到更重要的地方比較好。”
“還有多少?”
“瓦丁留了四罐,我的雜物都丟掉了。”格林神父的目光掃過其余兩名修士,他們驚魂未定,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他們還帶著一些,但不多。”
客觀上來說,克拉夫特覺得他們沒必要為此羞愧,在那種情況下還能維持保存部分補給的理智,已經證明了值得稱道的勇氣和素養。
他是羨慕格林的。一批身體素質達標、心理相對穩定、愿意服從指揮,還有受教育背景的人才,幾乎是任何機構夢寐以求的基礎。
“其他人呢?”
“走散了,我離得不遠,是聽見聲音后找來的。”瓦丁修士往火里添了半根折斷的火把柄,“說實話我都已經想好自己葬禮會有什么人到場了,沒想到你們就那么快……解決了?”
看得出來這一切發生得很快,他瞟向駭人的完美生物,尋找那種“法術”特征性的平滑橫斷切口,但只看到了幾處很深的穿刺傷。
它好像不是被先前見識到的手段殺死的,但瓦丁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要怎么近身殺死這東西。
即便它愿意下來與獵物近身搏斗,這樣的體型也不是能輕易用劍戰勝的。
你們是怎么做到的?神父的副手相當好奇,不過對格林的了解讓他從老搭檔的緘默中看出了一些信息,明智地選擇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所以這是什么,敦靈下水道特色大蜘蛛嗎?”他用自己所剩無幾的冷笑話天賦即興發揮了一下。
效果顯然不是很好,沒人被逗樂。他們在這頭怪物胸腹部嵌套融合的面孔間窺見了不太好的答案。
甚至剛醒來的克拉夫特也盯著這團由不同五官特征混合成的另類馬賽克,從中看出了些東西。
瓦丁疑惑于為什么教授也認識審判庭的老熟人,但隨即想到了原因,“你也覺得眼熟?也對,你肯定見過他的畫像。”
“你是說莫里森?”克拉夫特的確從中認出了部分元素,不止來自于敦靈醫學院畫廊中最新的那幅畫像,還有王國北方冰港偏遠醫學院的記憶,盡管已經不太好辨認。
他肯定了關于這東西身份的猜想:“是的,我想這就是他了,但不止是他。”
“希望他在地獄火焰里為所作所為懺悔,但我很懷疑著這東西久了總有種令人惡心的吸引感,就像看著漩渦,會被拉入其中成為扭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