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菲爾德低身伏在馬背上,飽含水汽的風帶著鬃毛氣味灌進口鼻,每個詞都不由自主地帶著卷舌音。
這個被雪藏深山多年的家族保留著一種凌厲的軍旅氣質,三言兩語問清狀況后,只攜帶幾天干糧和凈水就輕裝出發,領路奔陌生方向。
憑著令人心驚膽顫的速度,他們斜穿過溪谷,一頭撞進仍沉陷于渾噩陰影的山林中,離正路越來越遠。
“近道。”
和作風一樣干脆的回答從前方飄來,沒有多余交流。
自上路以來,菲爾德唯一了解到的只有中年人全名,本尼迪克特。以及他和那個名叫盧錫安的騎士侍從裝束少年間確實是父子關系。
盧錫安倒是比自己的父親和祖父話多些,保留著無法被約束的活潑,樂于跟外來人交流。
“硬追是趕不上的,但我們夠快的話可能有機會從這穿過去截住他。”他解釋道,語氣里充滿對地形熟悉的自信。
“你們知道他會去哪?”盡管全副身心都專注在控制馬匹上,菲爾德還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潛臺詞,“領地里之前也出過這種事?”
“沒錯。”注意到客人并不擅長騎術,本尼稍稍放慢了速度,拉近間距,“以前是我的父親負責處理,現在輪到我了。”
對于接過責任這事,菲爾德意外地沒聽出驕傲,他還以為這種家族會很在乎此類有象征性的傳承。
按照習慣,他禮節性地稱贊了對方,“您家族的仁慈慷慨使姓氏榮耀,是否能詳細說說,好讓我能傳頌這些事跡。”
進山尋找失蹤領民,確實不是尋常領主能做到的。而且還不止一次,逐漸形成了傳統慣例,完全可以作為騎士精神典范。
“不,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本尼主動否認了這份榮譽,再次放慢速度,幾乎靠到并排位置,似乎是要確保他聽清楚接下來的話:“我們只是為領地的生存罷了。”
“而且我建議你找到那位同伴后及早離開——如果我們還能找到他的話——不要嘗試搞清楚前因后果,沉迷于這些事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
從這位惜字如金的男人嘴里蹦出那么完整一句話屬實不易,語氣嚴肅刻板得近乎警告。
好奇心讓菲爾德想問下去,但在被明確告知不合適的情況下一時噎住,不知該如何接話。
好在盧錫安為兩人圓了場:“請務必不要介懷,這只是出于以往經驗的善意提醒。”
“不必懷疑我們的誠意,畢竟幫助您也是幫助我們自己,去年的收成就不好,要是再缺一季的糧食,村子未必能挺過去。”
“盧錫安!”本尼嚴厲地打斷了兒子。
這解釋沒有解決疑惑,菲爾德只覺得問題更多了。
“閣下,我并非貪生怕死之輩。接下來的行程關乎教會兄弟性命,哪怕再怎么危險,我也希望在事前有所了解。”菲爾德懇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