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天父保佑,成了。”
克拉夫特沖進辦公室,用最后的力氣把自己丟進椅子,抽走骨頭似的坍縮成了一灘人。
“難得,你還能私下里給天父講兩句好話?”
雷蒙德把放涼的早餐往前推了推,但名義上的修道院長連抬根指頭的力氣都欠奉,沉浸在靠墊的柔軟中無法自拔,看架勢是不準備下頓正餐前起來了。
不過他向前推餐盤主要是意思一下,順便給文書留出空位,沒指望對方勞心吃兩口,就像沒指望過某人會主動起來辦公。
自從那倆被發配山下的倒霉孩子回來,克拉夫特開始頻繁往返手術室、實驗室、病房,偶爾現身餐廳、晨禱,唯獨極少刷新在院長辦公室。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選擇了什么就必須失去點什么。
在失去后才會知道,像格林這樣一個工作生活規律、遇事找得著人的上級有多么珍貴。
克拉夫特這種人吧,你不能說沒在干正事,只能說他理解的正事和別人理解的正事可能存在些小小的差別。
他會被突如其來的好奇或責任吸引,心無旁騖地投入新問題、解決新問題。
接下來要么問題徹底解決,要么證明是個沒有任何希望的死結。事實上,就算遇到后者,他也會努力進行一些嘗試。
作為同事、合作者,品質值得眾人信任;作為松散組織的主導者,能力足以推動團體技術進步;作為導師,學術眼光和治學態度都值得學習。
但如果這家伙是你直屬領導,那可真就見鬼了。
“最近的事情不少啊。”雷蒙德翻開一份新文書,聊起修道院近況。
要不是親自上手,恐怕誰也不會想到,區區幾十人的修道院能產生那么多的工作量,幾乎每個決策都會帶出一系列后續反饋。
“今年秋澇狀況持續比往年久些,接下來谷物采購可能會遇到阻力,需要提前準備。
“村鎮居民對修道院觀感似乎不錯,我們得考慮是否要恢復定期彌撒和告解。如果是,就要提前安排人手、場地和經費。
“莊園的修建將涉及部分劃分不太明確的土地,要逐一與周邊土地的主人提前溝通,以免引起不必要糾紛。
“我們跟兩個周邊村鎮教堂取得了信件聯系,他們提到以往會派人來進修,可我們現在又沒這個條件,所以……”
有的事關乎入冬口糧,有的是無法推辭的修道院本職,還有的是土地經濟糾紛,光聽聽就夠頭疼了。
克拉夫特換了個姿勢,呈蹙眉頷首思考狀,顯然他也沒想到能有那么多雜事,還不得不辦。
被黑眼圈包圍的眼睛緊閉,很難說是閉目養神,還是不愿面對現實。
并非沒有處理能力,只是這些事處理起來大都繁瑣費時,還需要有相關經驗,谷物收購和土地劃分之類還好說,教友進修培養這事,怎么看都不該他來處理吧?
培養不成事小,培養歪了事大。
更何況,要是把精力放在這些事上,病人誰來看?手術誰來做?制藥誰來搞?異態問題誰去處理?
不能做這種舍本逐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