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怎麼喝醉了都這么惹事呢
燭光微閃,映在杏果的繡花對襟小褂上。
史如意眼睛一轉,忽然拉起杏果的手,撲閃著眼睛,作出崇拜稀罕的樣子。
“杏姐兒,你這身衫兒料可真好,襯得你人也好看
置辦得花不少銀子吧”
杏果被史如意拉著手,臉頰酡紅。
她今個兒過了生辰便滿十四了,在這個時代,已是到了能配人的年紀。
杏果眉眼長得嬌俏,又喜穿嫩粉的衣裳,即使在冬日,看著也如春日枝頭的花骨朵一般。
只是這性子隨了她婆婆沈婆子,慣常貪人小便宜不說,還好出風頭,對別人的吹捧更是格外受用。
果不其然,聽了史如意這話,杏果的嘴角立時勾起來。
“那是,總共花了好幾貫錢我婆婆疼我呢”
杏果說話愛夸張,一文錢在她口中搖身一變,能變成十文錢。
她瞧不起史如意她們娘倆的作派,家里沒男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一年到頭省吃儉用,不舍得給自家花半個子。
這錢光攢不花,留來有什麼用
好了吧,家里遭一回賊,攢下多少銀子,最后還不是全便宜賊去了。
杏果手頭攢不來錢,每月初,月例一發下來,她轉頭就同其他大丫環,到外頭逛鋪子、買吃食去了。
她匣子里頭塞滿各式的五色絹花,若是換著天戴,二十來日都不帶重樣的。
沈婆子勸不住杏果,便哄她拿月例出來,讓自個兒替她收著。
每到這時候,杏果又一下變精明了,任沈婆子好話說盡也不肯掏錢,最后沈婆子無奈,也只得隨她去了。
沈婆子心頭琢磨著,杏果打扮嬌艷一點也不算壞事
她也是年輕過的,知曉這幫年輕郎君嘴里正人君子一套一套,實則有哪人不好美貌顏色呢
眼看著大少爺云璋過年就要回府來,不知有多少丫環都蠢蠢欲動,盯準了杏果的位子。
沈婆子聽屋頭的婆子閑話,說冬至那日,程媽媽帶著女兒丁香到了太太曾氏的院子,給曾氏孝敬了兩雙丁香自個兒做的繡花鞋。
說得那婆子咂舌,不知程媽媽花了多少銀子,鞋面用的都是上好的綢子料。
上頭繡的蓮生貴子,跟畫上去似的,活靈活現。
曾氏陪房中有針線娘子,但做了這么多年,這老三套的手藝看也看膩了,不由順口夸了丁香幾句。
程媽媽帶著自個兒女兒來,不為別的,就想丁香在太太曾氏面前露個臉,也好進府討個差事。
曾氏管兒子院里的人管得嚴,程媽媽不好明求,讓丁香進大少爺屋里,只含糊說盼著有個差事做做。
程媽媽對女兒手藝有信心,她專個兒花銀子請過外頭繡娘來教丁香,就盼著丁香日后能攀上大樹,有個好前程。
丁香樣貌不夠出彩,程媽媽便讓她在這繡活上下功夫。
這一磨許多年,直到如今挑不出差錯了,才讓丁香到太太面前露臉。
大少爺云璋過兩年就要成婚了,程媽媽揣度曾氏的心意,估計曾氏給大少爺挑的通房丫環,未必要模樣出挑,卻一定是要老實本分,最好是手藝活不差的。
果不其然,曾氏沉吟兩下,并未拒絕,只讓奶娘李嬤嬤留心著,看府中哪里缺人。
程媽媽謝過曾氏和李嬤嬤,滿心歡喜地帶著丁香走了。
回頭沈婆子得知這個消息,急得嘴角起了兩個泡,背地里,問候程媽媽全家祖宗不知多少回。
這才咬咬牙,拿了自個兒的私房出來,去外頭買了緞子,給杏果添置了這兩身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