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均分糧食,全家人恐將難逃饑餓的命運,這是草原的殘酷習俗。他們缺乏足夠的糧食,也不能宰殺牛羊,因為那些牲畜屬于部落首領。唯有凍斃的牲畜,才是他們的食物來源。
起初,部落首領欣喜不已,至少部下得以保全,能熬過這場風雪。若在風雪中喪生,明年便無人替他們放牧勞作。
然而,貴族們很快察覺不對,大唐軍隊在爭取民心。以往風雪襲來,他們只能坐以待斃,如今大唐運來大量糧食,揭示了一個新的政權,間接承認他們過去無力保護。
即便認清真相,此刻也無法改變。指望他們從倉庫取出物資,無異于癡心妄想,他們斷不會做出這般仁慈之舉。在他們心中,那些賤民根本不配得到恩賜。
草原的貴族感受到,這位大唐王公與眾不同。其他人沿用舊習,待大唐軍隊撤離,他們依舊能在草原上橫行霸道。但這位大唐王公意圖改變草原民眾的思想,動搖了他們的根基。
千年以來,草原遵循著固有的階級制度,老爺就是老爺,奴隸就是奴隸,無人敢有他念。即使有人試圖反抗,也僅是個別現象。如今大唐宣揚公正的生活理念,若牧民們接納并效仿,他們的貴族生活將不再安寧......
在古老的年代,若有人膽敢在這片禁忌之地宣揚異端思想,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揮動手中魔法鑄就的戰刀,將這些叛逆者斬于馬下。然而如今,他們成為了失敗者,部族中寥寥無幾的戰士大多在大唐帝國的鐵騎掌控之中,一部分甚至已淪為長安城中王座下的白骨,鮮血淋漓的頭顱提醒著每一個人,誰也不愿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他們隱約預見到大唐軍隊即將顛覆他們的世界,哪怕只是改變現狀。但恐懼之下,無人敢于站出來反抗,皆因不久前何樂為的劍舞得太狠,已將人們的勇氣一并割去。
此刻,他們滿心怨恨薛延陀,若非盲從薛延陀部族的荒謬指引,他們怎會淪落至此?
正當他們在薛延陀可汗的名諱下咒罵時,遙遠的北方,一個巨大的獸皮帳篷中,薛延陀可汗猛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仿佛感應到了遠方的詛咒。
此處離傳說中的北海已不遠,氣候之惡劣可想而知。何樂為所在的土地尚在零下十五度徘徊,而此地溫度已跌至刺骨的零下三十度,連呼吸間的熱氣都會瞬間凝結成霜。帳篷外,萬物沉寂,彌漫的霧氣使得空氣如同夢境般朦朧。
薛延陀可汗身處暖和的獸皮帳篷,他的居所與其他不同,由珍貴的魔獸皮毛拼接而成,內設數個魔晶爐,即使赤裸上身暢飲,也絲毫感受不到寒冷。相比之下,外面的士兵們就沒那么幸運了,許多人已被凍傷,但他們剛從南方的逃亡中歸來,沿途失去了一切,歸來的僅是空空如也的身體。
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活如此貧瘠,每一件物品對他們來說都無比珍貴,一旦丟失,即使返回故土,也只能默默承受。就像許多遠征的戰士,出發時身披毛皮戰甲,歸來卻散落一地,如今已無冬衣蔽體,有的手指腳趾都被凍得烏黑,旁邊的同伴正磨礪著寒冰刃,準備割去這些凍結的部位,否則凍傷將蔓延全身。
每年寒冬,他們比突厥草原的部族更為凄苦,因為他們地處更北,儲備的食物更加稀少,牲畜也更容易被嚴寒奪去生命。
“添酒,快給爺添酒!”
自薛延陀可汗歸來后,便深居帳篷,以酒澆愁。他無法接受那場慘敗,雖保住一命,卻失去了大草原上最精銳的兩萬勇士,那是他立足的根本。幸好其他部落也元氣大傷,若只有他受損,那些部落首領恐怕早已前來逼宮。
“大汗,您已經喝了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