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位者依舊不見神情,但品級較低的大臣們則口干舌燥的來回打量著其他人的神色,無論皇相兩黨。
敢在這個時間節點呈遞上這份奏折,那便必然有著將其強制通過的辦法,在他們進入著金鑾殿堂的此時此刻,外界有些事情應當也在悄然發生著。
是禁軍?
還是城防司?
亦或者是宮內的某些人?
在駭然未止之際,許元已步履平穩的于太子身前站定。
沒有任何多余動作,也沒有訴說任何的上諫之語,只是將那封朱紅信箋鄭重的呈遞到了那矮桌之上,殿內所有人的目光也于此刻聚焦。
在這可聞呼吸的靜謐中,
“想來許卿應有重事,越禮之舉便不必深究了。”
一瞬對視,李玉成低語一句,垂下眼簾拿起了信箋,紙張翻折沙沙清脆回響。
不時數息,李玉成覽盡上疏,將折子攤開置于案上,沉吟不語。
殿內唯一窸窣重歸死寂,但躁動開始在每個人心底蔓延,沒有人知道這封信箋過后天下會去往何處,但今日興許便是他們過往數十年,未來數十年內最重要的一日。
只要太子出言駁斥,那么便要表態站隊,這是一場不存在中立的生死博弈。可接下來所發生的畫面卻讓他們愣住了。
只見那位身著金蟒玉琉衣太子.
竟然竟然在此時伸手撫向了鎏金國璽
山巔浩渺,瓊樓玉宇掩映于似幻云霧。
坤寧宮的后山上種有大片花卉,即使深秋已至,花海依舊漫山遍野,只可惜天色昏沉,煙雨朦朧,往日的繽紛瑰麗失色,反似一幅出自大家之手的山水墨畫,其中一點嫣紅更若龍睛傳神。
一位女子獨行于這花山,身著的朱紅披風舞動,身姿高挑而婀娜,一頭烏黑的長發未束,垂落腰間,沿著無徑的花海朝著坡頂上的亭臺走去。
待李清焰來到坡頂上時,已然有不少人在此靜候,鶯鶯燕燕的宮女環跪在亭臺四周的花海中,猶如眾星捧月般的簇擁著亭臺內的女人。
大炎帝后,皇朝國母,她的生母。
歲月如刀,在女人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但這并不影響她的美,頭戴玉琉翠鳳冠,著一身真紅大袖衣,鎏金龍鳳霞帔彰顯著其尊貴的身份,舉止端莊而不失威嚴,暗啞的天色都因她而多了幾分色彩。
李清焰并不喜這母后。
原因有很多,歸根到底興許便是性情犯沖,讓她覺得不舒服。
就像現在。
皇后細長的眼眸掃來,見到那一身素衣紅披后,精致雍容的眉眼便不自覺的半瞇微顰,似是不滿亭前女子的隨意。
她自小便一直呆在北境,回京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她的這位母后都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而今日這位母后也一如既往,還是那樣喜歡將一切能掌控的都牢牢的握在手中,哪怕是衣著這種小事。
如此想著,李清焰鄭重的朝著皇后俯首拜安:
“母后。”
無論再怎么不喜,眼前之人總歸是她的生母,而且皇族子嗣回宮理應第一間去向皇后請安,她回宮已有兩月,今日才來已然是遲了太多了。
坐于雅廳之中,皇后看著于亭前跪拜的女兒,聲音很淡:
“回京兩月,本宮一直很想你,但看起來武元你并不想見本宮。”
李清焰垂著眼簾,聲線沙沙悅耳:
“回母后,女兒于戰場染了疫疾,貿然僭安,恐驚鳳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