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她媽媽過來,敲了敲門,站在門邊,接連叫了好幾聲她的名字。
阮霧才轉過頭,一臉的魂不守舍,問她“媽媽,怎么了”
“你怎么了嗎是發生什么事兒了嗎”
“沒什么事,”阮霧不想母親過于擔心,擠了個笑,說,“季司音的手機掉了,我正在想辦法替她找回手機。”
前因后果,倒也能說通。
母親離開后,阮霧明白一條路走不通,索性不再打他電話。
她全身都在冒冷汗,浸的內里單薄的秋衣,都有了濕意。可她整個人是尤為理智冷靜的,在腦海里搜刮著曾經的記憶。
陳疆冊和她說過的,他以前居無定所,常住酒店。
她借此打趣“那你是不是全城的酒店都睡了個遍”
他涼聲,冷嗤“少誹謗我。”
然后他說,他在希爾頓有個套房,常年包下,你要是哪天想過去住,直接報你的名字。
他說的是,直接報你阮霧的名字,不是報他陳疆冊的名字。
許多事,哪怕回想起來,也會讓人意難平地心動一場。
阮霧曲起雙腿,擱在椅子上。
她雙手抱著膝蓋,試探地,撥通了那座城唯一一家希爾頓的電話。
希爾頓的工作人員接通了電話,阮霧很鎮定地問她“能幫我轉接陳疆冊的電話嗎”
“抱歉,我們不能透露客人信息。”
“那你幫我和陳疆冊轉達一聲,就說他要是死了,我會去替他收尸的。”
“抱歉,這位女士”
“他應該住在你們那兒的總統套房,他那種人要是發起火來,恐怕你們酒店的負責人都得奴顏婢膝地和他道歉。”阮霧如今也學會了他那份自如的高高在上,使喚人使喚的順其自然,氣勢頗足。
但她到底不喜為難人,頓了半晌,溫聲道“把我的話轉達給他吧,你無非是打了通電話,說了幾句話而已。你放心,他不會怪你的,說不準,等到解封了,他心情一好,還能讓酒店的負責人給你升職加薪。”
對方猶豫了會兒,勉強道“我試試吧。”
顯然,這招有效。
三分鐘后,阮霧手機震動。
屏幕亮著,顯示著的名字,令她眼眶一熱。
電話接通,是漫長的緘默。
阮霧舉著手機的手都在抖,嗓音卻冷靜得不像話,如今關系異變,不合時宜的關心只能成為變相的質問“時局那么緊張,你跑去那里干什么”
電磁波帶來他散漫的一陣低笑,物資短缺的緊張時局,他還是那幅萬事不上心的死態度,“聽你的聲音,應該沒出什么事兒,那我就放心了。”
“需要你放什么心”阮霧雙唇泛白,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就當我舊情難忘。”
他何其坦蕩,語調輕浮地問她,“是不是想我了”
阮霧想掛斷電話,也想反駁他。
但她握著手機,雙唇翕動,輕輕地問他“你還好嗎”
“挺好的,”他輕描淡寫,話鋒一轉,沒心沒肺地打趣,“聽說我死了,你會過來給我收尸,那你到時候記得在墓碑上寫吾夫陳疆冊之墓這幾個字。我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陳疆冊”阮霧加重每個咬字,屋子里的暖氣起不到分毫作用,她全身冰涼,“你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我這條命,死了也是下地獄。”陳疆冊說,“百年以后,你是要上天堂的人。”
他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怎么辦,生前沒法待在一塊兒,死后我們也沒法相遇。”
眼前漸漸浮現一片霧蒙蒙的海。
阮霧以為自己是個清醒理智的人,如今卻又墜入迷霧中,難得迷茫。
那之后,他們常常通話,時間并不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