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霧感知得到,旁羨對自己的感情,很復雜。
他一邊佩服阮霧的能力,認為她能和陳疆冊長久,一邊又覺得阮霧配不上陳疆冊,他們的長久是有時限的,遠不及天長地久。
阮霧自問家境、學歷、身高樣貌,樣樣拿得出手,但也知曉,陳疆冊身邊多的是她這樣的女人。
而且她們都有一點比阮霧要好,要好很多倍,那就是她們的家庭,能給陳疆冊幫助。
阮霧和陳疆冊的關系,就像陳泊聞和季司音的關系。
他們可以熱戀,但這份戀愛的歸屬是黑漆漆的永恒。
窗外雷聲轟鳴,風嘯雨瀟,四月苦春。
季司音來找阮霧,阮霧推開院子的門,見她渾身被雨淋濕,心疼得撐傘,拉她進屋。家里只有阮霧一個人,她爸媽去外面吃飯還沒回來。
阮霧讓季司音去洗澡,她也不愿意,渾身濕噠噠地,也不敢坐在沙發上,就坐在樓梯口的臺階處,失魂落魄地說“我和陳泊聞分手了。”
阮霧給她拿了塊干毛巾,聞言,輕輕淡淡地嗯了聲。
“我不想和他分手的。”
“那去找他和好”
“不了。”季司音低下了頭,“他跪在我面前哭,光是眼淚,我都還不清。”
阮霧不是不知道的,封控這段時間,季司音的父親逼著她和同小區的同齡人見面、相處。哪怕她竭力嘶吼自己有男朋友,也無法改變她爸的想法。
到底是父親,懂得如何拿捏她的命脈,“你那位男朋友能給你現在這樣的生活嗎如果可以的話,你和他談吧。不過爸爸提醒你一句,我會讓銀行凍結你所有的卡。”
有情飲水飽,都是美好的傳說。
現實世界里,大家都得屈服。
阮霧替她煮了碗紅糖姜湯,季司音情緒緩過來,捧著碗,吹了吹浮現的熱氣,忽地說“旁羨說你做得很絕,和陳疆冊分手,像是要把與陳疆冊有關的人都撇干凈。就連劇本都和別的公司合作了。”
“倒也不是,是別的公司給的價格比較好。”
“哇,旁羨這么小氣”季司音為她抱不平,掏出手機,“我罵他一頓。”
“別”阮霧制止了,語氣平平道,“我本來也不想和他再合作了。”
季司音斟酌再三,還是沒問出口。
是因為陳疆冊嗎你們真的沒法和好了嗎
轉念一想,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和阮霧又有什么差別。
很多時候,不是靠愛就夠了的。
多年前玩笑似的一句“不求同甘,但求共苦”,竟以這種方式,委婉地實現在她們的身上。
季司音咽不下這口氣,隔天不聲不響地買了去馬爾代夫的機票,連同阮霧的份,沒有通知阮霧一聲,徑直拉著阮霧登上了飛往馬爾代夫的飛機。
阮霧匆匆忙忙被她從家里拉出來,連換洗衣服都沒帶,季司音拍拍胸口,表示一切都包在她身上。
“好閨蜜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既然一起吃了分手的苦,那我有錢,當然得給你花。”
“希望這趟旅行的朋友圈,能看見你發二十三歲,開心環游馬爾代夫,不靠父母,全靠閨蜜這種話。”
阮霧既無奈,又好笑。
那是2020年的四月十八號,阮霧和季司音在馬爾代夫玩了一個禮拜。
回國后,她奔赴學校認真上課,她是學碩,還有一年半的學業。
回到學校,她依然是學校里常見的好學生,認真上課,勤懇復習,整日待在圖書館,翻閱書籍。
疫情緣故,學校不允許外人進入,校內格外安靜。
有次阮霧尋找教室自習,踏進教室,驀地撞進一片粉嫩的櫻花海里。某些回憶闖進腦海里,去年她和陳疆冊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擁吻,他的懷抱是繾綣溫柔的,像是世界上最溫柔最有耐心的愛人。
她曾因為自己足夠的冷血,沒想到回憶竟出賣了自己。
愛會被時間的浪潮一點一點瓦解,她想,她需要時間用來遺忘他。
她離開了這間教室,之后的一年半時間里,再也沒踏入過。
2020年,短視頻與短劇開啟了它的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