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火焰從他純黑的劍身上溢散出來,如真正的游龍般順著那些沖天的藤蔓而上,將原本被壓得比此前更黑沉的夜空徹底照亮。
元勘和滿庭向著兩側散開,分別按掌于地,低喝“起”
空氣震蕩,一面足以將所有人籠罩其中的大陣在兩人掌心之下冉冉而起。
困字陣畫地為牢
這陣足以將所有凡體之人隔絕在戰局之外,能最大程度保護白沙堤剩下的村民,但與此同時,也是將他們與妖祟一視同仁地困在大陣之中,不死不休。
謝晏兮的身影幾乎要被藤蔓吞噬,那些藤蔓末梢延出巨大的花朵,每每攻擊之時,花朵張開,總能如幻覺般凝出那些孩童的面容,而白沙細樂的樂聲更是加深了這一幻象,讓他幾度落劍之時,都難免遲疑一瞬。
而這一瞬,就足以讓草花婆婆控制的藤蔓觸手覓得空隙。一時之間,謝晏兮竟難以突破。
藤蔓悄然纏繞,將他的周身密布,眼看就要形成一個巨大的繭,顯然意圖將他在其中徹底絞殺。
在謝晏兮這里占據了上風,那些藤蔓自然也有余力向著其他幾人沖殺而來。
就在這個間隙之中,程祈年已經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寶貝木傀拆成了數個零件,不過瞬息之間,又組成了幾個看起來有些簡陋,但殺氣騰騰的小傀。
不過一臂長短的小傀們揮舞著比自己還要更巨大的兵器,結成了一個沖殺陣型,在程祈年的傀咒指揮下,像是一陣風一樣沖進了藤蔓之中,很快就殺出了一小片天地。
程祈年的神色就像是目送自己的孩子們踏上一去不歸的路,沉痛但決然,傀咒都掐得比平時用力一點。
修煉近千年的妖神享盡了這一方水土的供奉,當她暴起發難,連被風揚起的砂礫都會站在她這一方。
所有人都在對抗草花婆婆。
唯有凝辛夷俯下了身。
她蹲在了阿朝面前。
無人顧及和注意的這一方角落里,那些孩童的虛影最前面,阿朝一直在哭。
“阿朝。”她看向扎著雪絨團子的小女孩子,黃衣婦人在彌留之際才能觸碰到阿朝的手,但凝辛夷卻抬手就可以將她臉上的淚珠擦干凈“你知道草花婆婆為什么要將我們都騙到這里嗎”
阿朝哭聲更大,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們都知道。”
砂石飛天,劍意漫卷,謝晏兮的身形幾乎已經要被藤蔓纏繞到看不見。
滿庭和元勘的困字陣被藤蔓抽出一片悶響,空氣有輕微的扭曲,明顯支撐得極為艱難,滿庭的唇角已經滲出血線。
凝辛夷注視著阿朝的眼瞳卻依然耐心。
阿朝抽抽涕涕道“可我喜歡漂亮的大哥哥,我也喜歡姐姐,我不想你們死。就算草花婆婆說你們都罪該萬死,就算、就算阿朝自己的娘也這么說,阿朝也不想阿朝不想讓任何人死”
凝辛夷的聲音更加輕柔,穿透這一方喧囂,落在阿朝耳中“阿朝的娘,是之前從天上飛下來的那只漂亮的鳥嗎”
阿朝眼神頓住。
從天上飛下來的鳥,有且只有一只,就是被草花婆婆以木火燃燒,再被她一扇洞穿的鬼鳥鉤星。
那妖鳥分明形容可怖,但凝辛夷在言及“漂亮”二字時,卻沒有分毫的不自然。
阿朝錯愕地看向凝辛夷“你、你怎么知道的”
凝辛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阿朝的爹呢”
阿朝咬了咬下唇“我爹我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