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表情依然平靜“風沙太大,不甚入了眼。”
謝晏兮神色稍顯古怪,又盯了她片刻,提了提劍。
劍光閃爍時,凝辛夷險些倒退半步,再定睛,才發現謝晏兮是遞了劍鞘過來。
劍鞘上有一隅光亮的銀紋裝飾,恰好足夠讓她看清自己的一只眼睛。
眼型漂亮,眼尾微微上揚帶笑,眼瞳極黑,是一雙無論安在任何人的臉上都會讓人覺得驚艷的杏眼。
只是此刻,劍鞘反射出來的畫面里,她的眼瞳近乎占滿了整個眼眶,顯得她的眼里幾乎沒有了白,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黑。
近乎妖異。
凝辛夷歪過頭,下意識猛地閉上了眼,不愿再看。
然而下一瞬,隨著沙沙聲一并將她的衣袖和發揚起的風卻停了下來。
風聲未歇,只是風停。
耳邊只剩謝晏兮的聲音“既然這風沙這么厲害,我自要為凝小姐遮擋一二。”
凝辛夷怔然睜眼。
謝晏兮落劍在一側,劍意起陣,三清之氣冉冉,他臉色并不多么好看,又滿身帶傷染血,也不知在見到凝辛夷之前都經歷了什么,總之應是有過一場鏖戰,也或許并不止一場。
白沙堤中,他戰鼓妖,再搏殺草花婆婆,還給她渡了不少三清之氣,縱使修為再高,消耗也早已過多。
可他卻愿意在此刻燃起三清之氣,起一面劍陣,只為幫她擋去她信口胡謅的所謂風沙。
許多話語在她唇邊,末了卻只剩下兩個字。
“多謝。”
說完又有些失笑。
她與他的交集雖然不多,但她說多謝的次數,卻著實不少。
只是每次多少都帶了點兒心不甘情不愿,唯有此次,是真的諸般謝意,卻無以言表。
謝晏兮并不掩飾自己身上的傷,似乎也沒有想要逞能的想法,就這么在自己的劍旁很隨意地坐了下來,姿態很是舒展。
但等到他揭開手臂束袖,看到自己的傷時,眉眼間顯而易見地寫滿了不虞。
“同是天涯落難人。”謝晏兮勾了下唇“你路過,我也是路過。既然謝我,凝大小姐方便再路過一次,幫我包扎一下傷口嗎”
凝辛夷“”
收回剛才的稍微感動。
絕不是她的錯覺,這人說話,簡直里里外外都是陰陽怪氣
披著外鄉人姑娘的皮時,她自可以陰陽怪氣地懟回去,但如今,他都指名道姓喊她凝大小姐了,她自然也要如阿姐凝玉嬈一般溫婉回應。
所以凝辛夷只能忍氣吞聲,佯做聽不懂他話中的怪強怪調,眉眼端莊地應一聲“方才便想問大公子是否受傷了,又頗覺冒昧。如今大公子需要幫忙,自無不可。”
這下輪到謝晏兮抬眼看過來了。
連目光都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凝辛夷頂著他有些灼灼的視線,攬袍在他身邊坐下。方才她視線不甚清晰,直到這么近的距離,她才看清謝晏兮的傷勢。
確實是一道入骨的砍傷,且因為受傷后無暇處理,又一直在起劍,傷口早已皮肉外翻,看起來頗為猙獰可怖。
凝辛夷心頭卻滿是疑惑。
她對血腥味很敏感。
在她墜入這個記憶幻境之前,謝晏兮的身上絕無半分他自己的傷,那時他衣袖上沾的,全是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