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完以后,或許有能力讓這一切成真的,這世間不過寥寥幾人。
凝茂宏,恰屬寥寥幾人。
這也是他屹立徽元帝身側數年,依然如日中天的原因之一。
這其實不是什么要事,凝辛夷看著那套頭面,卻依然道“去查一下這套頭面出自誰手。”
卸了珠翠,沐浴凈身,再換了一襲石榴紅間色裙后不久,便已經臨近入暮時分。
侍女們穿梭于謝府之中,燈逐次被點亮,凝辛夷一邊隨手翻著一卷從主屋書架上取下來的扶風郡風物志,思緒卻已經將近來發生的一切又梳理了一遍。
紫葵看了看天色,叫了膳,又問道“小姐今夜,可是要歇在這邊”
凝辛夷嘆了口氣“都行過天地禮了,便是我不想,也不能隨我任性了。”
紫葵聞言,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小姐愿意這么想,真是再好不過了。無論過往如何,小姐日后總要和姑爺過日子的。紫葵這就去為小姐布置”
所謂布置,自然是將一切陳設都擺成她喜歡和習慣的樣子,這活兒一回生二回熟,凝家侍女們有本事將凝辛夷的閨房從神都搬過來,自然也能在主屋再重新布置一個出來。
所以等到入夜,謝晏兮終于歸來時,看到的,便是已經與白日完全不同了的洞房。
有那么一個瞬間,謝晏兮甚至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他一只腳都踏進來了,又收了回去,后退了幾步,看了看左右,確信自己沒喝多,也沒昏頭。
這才重新提步。
凝辛夷不喜侍女隨侍左右,便是洞房之夜也不例外,所以主院寂靜,反而正和謝晏兮的習慣和心意。
他反身將門關上,轉過屏風和錯落帷幕,終于看到了燭火,和靜坐在桌邊,剛剛翻過了一頁書的凝辛夷。
她換了衣服,重新梳了頭,燭火將她的側臉勾勒出暖黃的輪廓。她垂著眼的時候,將那些攝人心魄又格外強勢的目光都收斂了起來。
分明還是一位纖細嬌小的少女。
他下意識放輕了腳步,目光卻沒有從凝辛夷身上移開。
一對龍鳳紅燭靜靜燃燒,勾勒出屋中兩人之間距離實在不算太近的身影。
謝晏兮身上沒有什么酒氣,顯是已經在踏入這里之前,以三清之氣將酒氣逼出。只是他這一日的確不得半分清閑,饒是熏了香,將那身大紅吉服在側室已經換下,還凈身沐浴過了,此刻身上的血氣也已經有些掩不住。
凝辛夷早就聽到了謝晏兮的動靜,直到他繞過最后一扇屏風,這才回過頭,體貼問道“要叫滿庭嗎”
謝晏兮左右看了看,確定凝辛夷這是將自己的閨房直接搬了過來。那日他翻窗將她放下,并未多看,但一眼也足以大致看清房間里的陳設,幾乎與這里別無二致。
“傷口已經重新料理過了,暫時不必。”謝晏兮在凝辛夷身邊坐下,看了眼她手上的書。
是扶風郡風物志,正好翻到了白沙堤那一頁。
這三個字,足以將洞房中所有之前的些許旖旎都沖散。
凝辛夷順著他的目光,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書竟然正好落在這一頁。也正好,有些之前沒有說過的事情,可以趁這個機會,再多說兩句。
正好,她還有件事想要和謝晏兮商議。
“那日說好了是我帶你回來,最后卻是我拖累了你,實在抱歉。”凝辛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所以,我們到底是怎么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