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敘伸手,修長分明的手指很小心地替桑枝撥開那絲頭發。
指尖似乎可以碰上她臉頰的皮膚,他停頓一瞬,沒有碰觸。
他不想在這種時候僭越。
隨后,薄敘收回手,拉開自己羽絨外套的拉鏈,脫下衣服,披到桑枝身上。
睡夢中的桑枝感覺到一陣溫暖籠罩著自己,她稍稍動了動,一直皺著的眉頭松開幾分。
薄敘替桑枝掖了掖外套的衣角,等看她重新入睡,才稍許放心地轉頭,看向抽血中心最邊側的玻璃窗戶。
下雨了。
和她來的那天一樣,是暴雨。
天很陰沉。
薄敘并不喜歡這種壓抑的天氣,可是這會兒,他卻很希望這場雨,能下得再久一點。
他記得高一的時候,也有很多這樣類似的雨天。
他也在這樣的暴雨天,見過桑枝。
那是高一的深秋,海城的秋天雨水不斷,像是要趕在冬天來臨之前,下完整個秋季的雨。
薄敘在教室多做了一張卷子,大部分同學都從食堂吃完晚餐回來了,他才收拾東西,從教室離開。
臨近晚自習,又是暴雨的天氣,天幾乎快黑了,沒有多少人愿意在外面多停留。
教學樓與食堂之間隔著一個操場,途中只見零星的幾個學生往教學樓趕。
薄敘撐著傘,與他們逆著方向,緩步走向食堂。
當跨上食堂門口最后一節臺階,預備收傘的時候,他聽到了桑枝的聲音。
她和她的朋友在一塊,扯著突然破了的雨傘傘面,表情很是郁悶。
“這個質量也太差勁了”
穿著校服的女孩鼓著一張小臉,好像還有點生氣“才剛拿出來用,它就壞了,它是不是故意欺負我們”
雨水拂過來,吹起她的裙擺,露出一雙筆直纖細的腿。
她習慣性地抿抿唇,一臉苦惱的問身旁的朋友“簡芮溪,你還笑呢,快想想辦法,馬上要上課了,我們怎么回去啊”
“遲到就遲到呀,你又不是沒遲到過。”
“不行,這周我已經被記了三次名字了,班主任說我要是再遲到,他就通知我媽來學校。到時我媽又要拿出當媽的姿態來教育我,我最討厭她這樣了。”
“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媽是后媽呢。”
桑枝不開心地甩著手中破了的雨傘,嘟囔一句“還不如后媽呢。”
距離不遠的薄敘,能聽到她們兩人的對話,隨著風雨而來。
他收傘的動作刻意變得很慢,然后他多停留了幾秒,收好的雨傘垂在身側,傘尖往下滴答滴答的滴著水。
或許那個時候,他不該多猶豫這幾秒。
因為當他想要將自己的雨傘借給桑枝的時候,他看到桑枝朝不遠處的男生揮動手臂,眼里眉間滿是璨爛笑意。
“梁沉”
那個男生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稍稍抬頭,朝桑枝的方向看過去。
薄敘不著痕跡地看著他們,再微微斂眸,手指收力,握緊手中的雨傘,走進已經沒剩幾個人的食堂。
他就像局外人一樣,沒人看到他的存在。
他也一直都知道的,桑枝的眼里,只看得到一個人。
她的心好像很吝嗇,永遠只裝著梁沉。
她的眼睛,似乎也永遠只注視著梁沉,永遠不舍得將目光,多分一點給身旁其他的人。
在下午的暴雨來臨之前,從江市到海城的航班正常到達,之后海城機場所有的航班都臨時取消。
天氣預報顯示,余下至少一周的時間,海城都是暴雨天氣。
江北大學的校門口,一輛出租車停下。
在校門口等候許久的梁沉單手撐傘,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