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犯病了,上一回打電話,說了沒幾句就在咳嗽,說要去醫院吸氧。
為上次張仕誠的禍事,她近來消停了許多,顧影賭場從鄭總那里掙的十萬磅,加上給嘉寧做家教的薪水,把積年的賭債還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余錢給她開了個檔口賣衣服,不掙錢,但至少有個過日子的樣子。
英國回中國的航班十六小時,在香港轉機,落地后再轉兩小時車程的大巴車,才回到顧影長大的城市。顧德珍中途幾次來電,顧影一手拖行李箱一手夾著電話敷衍,“快到了。”
這座小城雖然地處珠江入海口,毗鄰著色漸變的重瓣花,甜香濃郁,幾乎盈滿了整個空間。花朵之間夾著一張素色的信箋,她抽出來,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扇風,等女傭離開了砂礫塵土,請不要介意,因為她剛剛從大馬士革穿越地中海來到南英格蘭,只為伴著第一縷晨光向你問好。
早安,ev姐。
沈時曄寫字用的優先級放得很前。
沈時曄接過手機,看到那條消息時,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顧影沈先生是不是送錯人了
她應是已經回了劍橋的家里,配圖里面,花束被放在窗臺上,背景里是康河與青草晴天,構圖漂亮得像是精心設計過的。
他垂眼端詳許久,晾了她一會兒,才回復我只認識兩個叫eveyn的,另一個已經七十歲,在劍橋教羅馬史,你說我要送誰
顧影顯然一直等著他,幾乎是秒回我猜不出,沈先生別為難我了。
秘書敲門進來送咖啡,走到老板身邊時,條件反射地心里一抖,不明白剛才還春風和煦的老板怎么一瞬間變成了冷風陣陣。
沈時曄笑意微斂,給他送咖啡的一手接了咖啡一手打字這束花不是你自己要的昨晚究竟是誰在為難誰,煩請顧小姐好好想一想。
這一條之后,對面沉默了許久。對話框上方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但什么也沒發出來。簡直能想象出屏幕那邊顧影大受驚嚇,正咬著手指寫寫刪刪的樣子。
他不緊不慢跟了一句哦,你又斷片了。
一個“又”字,開足了嘲諷,也翻了舊賬。
顧影不敢接這個話茬,過了足足四五分鐘,才擠出一行字我不可能說要的,因為我根本不喜歡花。為了證明這一點,她用生物學家的口吻說花只是植物的一種生殖器官而已,會凋亡會枯萎,沒什么特別。
助手敲在桌面上。
她沒見過沈時曄的筆跡,但是,這種筆走銀鉤力破紙背的風格,一定是他的親筆。
熬過了這一陣心驚肉跳,她才逐字逐句往下看。
我猶豫了很久,直到看到這種花。
我的園丁告訴我,這種玫瑰也叫eveyn,只生長在大馬士革的神廟里。經年戰亂,炮火連天,神像傾毀,未使她根系摧折。人們稱她為therearose,因為溫室里的玫瑰媚俗,只有她的香味野澀如初。
如果你在花瓣上看見回了眼前的事情上。
做了兩年的項目接近尾聲,她這幾天都在打磨論文終稿,麗然也和她沒日沒夜地一起改了好幾稿。她們有所預感,這是足夠沖擊頂刊的成果,因而全力以赴。但是她們也知道,最終能否見刊,在研究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為因素。
曾經有位主編給過顧影暗示,被她義正言辭地拒絕過一次之后,就徹底將她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