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一試。”
“西澤說,他打算回內地,職稱、待遇、院所都已經談好,萬事俱備,只缺一位助手。”顧影停頓一下,聽沈時曄沒有打斷她的意思,便繼續道,“我家本來就在內地,房子還沒有賣掉,所以這樣安排是最好的。還有,我會帶顧德珍一起走,我知道她讓你們家上下都很尷尬”
一個賣過身的女人,連做沈家情婦的資格也沒有。
“顧德珍的孩子,如果你們家想要,我們可以再討論撫養權的問題。如果你們不想要,我可以保證切斷所有聯系,不會讓你們為難。”
沈時曄點點頭,“難為你一天時間就想了這么多。”
他今天態度實在好得出奇,除了抱她的人又是見過一面就不容人忘記的。去年在澳門,就是這個男人,在顧影病床前面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逼著顧影和她斷絕了關系。
但她想不到,造化弄人,這個男人竟然是振霖的侄子,沈家的大少爺。
帶出了懷孕的女人,沈振女和你肚子里這個孽種”
誰都猝不及防,顧影愕然站起,顧德珍臉上浮出兩道長長的血痕,是被女人手上的寶石戒指劃傷了。
顧德珍連跟這女人對視都不敢,捂著臉囁嚅,“太太”
沈太太從傭人手里接過手套,從容不迫地戴上,“今天多一個耳光,一個賞你,一個賞你女兒,都別有非分之想。”
她瞥向顧影,輕慢地打量她一陣,“本來不該讓女兒看見母親受辱的,可惜,這個女兒和母親是一路貨色。”
顧影越過她扶起顧德珍,語氣平穩、冷靜,“還有一個耳光,該打在您先生身上。太太,大家都這么苦,您只為難女人算什么”
沈太太冷笑,“為什么因為你媽是個不知廉恥的賤貨挑著我兒子的忌日找振霖敘舊,敘到我的臥室了是不是”
顧影安靜聽著,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城鎮很小,顧德珍的營生是公開的秘密。有時候,客人的妻子會找到她們家,剪她的頭發,畫花她的臉,拖去游街。豪門里的貴婦人原來也和那些市井女人沒什么區別。
“這個孽種,比不上我兒子一根手指頭。”沈太太經過顧影身邊,腳步停了停,“不用想著告狀,我們大少爺親口說了,這孩子生不下來。”
暮色西沉,海風溫度驟降,所有的傭人都對剛才的一切熟視無睹,只無聲無息送上了披肩和冰塊。
顧影定定站了會兒,忽然笑出聲,“拜托,她不會每天過來打你一個耳光吧你過得就是這樣的好日子”
顧德珍把冰塊按在側臉上,“你別這樣看我,就算是挨耳光,也比以前好過太多了。”
“你還有的選,顧德珍。”顧影朝她伸出手,“我原諒你了,好嗎謝謝你養大我,今年我二十三歲了,以后會在很好的大學工作,會有體面的薪水,很可能一輩子不結婚,我會給你養老,會幫你養小孩。也許我沒有很多錢,但我們還有機會做回一家人。”
她蹲下來,握住顧德珍的手,“你看一眼我,人真的可以有骨氣地活,媽媽。”
顧德珍指尖顫了顫,但遲遲沒有反握住她的手,“我要再想想。”
食得咸魚抵得渴,沈家潑天富貴,是多少人寧愿吞針也要攀上去的。
顧影手指垂落,釋懷地笑笑,“我不會再過來了。你如果后悔的話,知道去哪里找我。”
凌晨兩點半,明黃色邁凱輪風馳電掣回到半山,聶西澤踩下腳剎,扭頭問顧影,“要不要在外面等你”
顧影解開安全帶,“神經,我要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