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打斷她,“后事你們只是想要立刻抹殺這些證據而已。我不允許。我要報警,調查經過,找出兇手。”
空氣陡然一靜,此后只聞凝重雨聲。雨滴一顆顆沉重落在池塘里,時而有荷桿折斷吱呀聲。
顧影的眼神掠過沈家的主人們,盯著廳堂最深處瑟縮的大太太,一字一句,“要兇手一報還一報,血債血償。即便你們是沈家,只手遮天,我也會報警、上訴,追究到底”
她知道,在沈家人面前說這種話,是大逆不道,是以卵擊石、是蚍蜉撼樹。
為什么連救護車都是熄燈噤聲的,連警察都是便衣的
沈家不容許這件丑聞對外泄露一分一毫。豪門內宅出了命案,既是大兇,不利于風水運勢,在社會輿論上,更是無可挽回的打擊。尤其對于一個以清正之名立身的家族來說,帶來的反噬會是更加可怕的。
黎宛央身形動了動,由傭人撐著傘,緩步走到顧影面前,“孩子,現在就有警官在場,他們都是港島總區的高級警司,沈家不會徇私枉法。今天的事情已經蓋棺定論,你媽媽是失足落水、意外身亡,并沒有一個可以追究的兇手。你做再多的動作,也不會改變結果,反而讓你媽媽不得安寧。”
她彎腰按住顧影瘦削的肩,“對不起,我來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黎宛央陳述的語調,始終那么沉穩平靜。她連趕來處置家族丑聞,也維持著高貴從容的風度,頭發一絲不茍地綰成法國髻,鉆石耳環、寶石胸針、澳白珍珠項鏈,點綴出她的光彩照人。
顧影寧愿是在那種最俗套的場景下遇見她,被她開支票離開她兒子,也不想像現在這樣,被她悲憫的看著。
為什么,她的媽媽在污泥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別人的媽媽卻可以云淡風輕地站在云端
她的恨意無法忽然有一道強光手電筒照進她的眼睛里,“喂,醒醒。”
她抬起手擋住眼睛,面前的男人讓開位置,詢問后面的女人,“是找這位小姐嗎”
顧影被輕柔地扶起來,聽見一道溫和的聲音,“顧小姐,我是小函,沈先生母親的助手,請您隨我走一趟。”
顧影跟著函姐家的主人們正站在廳堂高高的臺階上,悲天憫人地下視。
黎宛央挽著披肩,遠遠地看著顧影,似有還無地嘆了一息,“孩子,給你媽媽磕個頭吧。”
顧影耳邊好似有嗡鳴,耳膜口橫沖直撞,找不到出口。
蓋棺定論、沒有兇手,她不可以追究。是嗎
顧影低笑一聲,“沈振霖呢今天死的是他的女人他的兒子,他怎么不敢現身”
“他已經離開香港,畢竟這里觸景傷情,是他的傷心地。”
顧影想起顧德珍信誓旦旦地對她說“振霖是真心的”。她唇邊含著一絲諷笑,眼眶里掉下今天的第一顆淚,順著臉龐,在她沾滿血跡與灰塵的側臉上沖出一道小溪。
誰都看得出來她不想當眾哭的,但人不能一直忍住眼淚啊。
黎宛央臉上有一瞬間閃過不忍,但她做了三十幾年的沈家主母,該果斷的時候,她也有不屬于丈夫兒子的魄力。
“這里還有一封協議說話,如果可以,連呼吸也不想。
沈時曄向乘務長交代完事情,轉過臉,看見她的后腦勺。舷窗玻璃上倒影出她半張臉的影子,他看得目不轉睛。
其實他很想抱一抱她,緊緊把她揉進懷抱里面。但他知道,為了抱穩那只骨灰罐,她已經傾盡了所有,不再有力氣接受另一個擁抱。
他只用目光一遍遍描摹顧影。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