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之間隔著一條人命,我怎么能收你的戒指”顧影古怪地看他一眼,像是訝異他的自欺欺人。
沈時曄微笑,“可是剛剛在你媽媽面前,不是已經見證、答應過了嗎寶貝,別的事情,你怎么賭氣都可以,但不要拿這件事開玩笑,好不好”
“我在墓前戴上這枚戒指,只不過是因為我媽媽生前的最后一個愿望,是看見我做沈家主母,我想,這樣大約也算滿足。”顧影看著他的眼睛,很平靜,“多謝你愿意陪我演這最后一場戲。”
“演戲。”沈時曄一字一句重復,眼底晦暗不清,“你是這樣認為的”
顧影笑了一下,“你覺得不是就不是吧。反正無論是真是假,都要塵埃落定。”
“我不同意。”
他的聲音像一枚沉重黑色的巨石跌進雪地里,泛起沉悶的回響。隨行的人都站得離他們很遠,不敢聽老板的分手現場。就連聶西澤也只是懶散靠在車門邊,遙遠地聽著,因為感情的事,解鈴還須系鈴人,而且他十分清楚,他光是出現在這里,就已經足夠給沈時曄添堵。
雪下得很急,很快淹沒了腳踝。這種天氣,穿再多御寒的衣物也會冷。沈時曄全身上下如同泡在冰水里,其實有失溫的風險,只是他現在對自己沒有知覺。
風雪吹散他理由是我后悔愛你了。”
沈時曄如墜冰窟,在他意識到之前,“后悔”兩個字已經徹底擊穿了他的心臟,帶來難以遏制的劇痛。
他猛然用手指擋住她的唇,“別說這種賭氣的話。”他著了魔地重復著,“你不是認真的,只是想要我痛,想要我傷心,對不對那我現在痛了、傷心了,你高興了沒有”
顧影目光定定地看著他,“文的時候,說你已經為我的畢業典禮選好了新衣服。我回家找了,不知道是哪一件。是那件綠裙子嗎你喜歡綠色。”
“你真不是個好媽媽。所以,若是人有輪回,下一次記得來找我,換你做女兒,我做媽媽。”
沉重落下的手,再度抬起時,纖細無名指上多了一枚熠熠生輝的戒指。
鉑金圈纖細,嵌滿毛茸茸的細碎小方鉆,戒托鏤空雕刻,如輕盈舒張的白鷺羽,正中三顆鉆石一字排開,一顆碩大奪目的粉鉆為主石,兩側點綴兩顆稍小的白鉆,三顆鉆時曄輕飄飄笑了聲,平靜道,“我以為她要恨死我了。”
黎宛央為他這一句話沉沉地痛心和自責起來。因為她要維持自己的驕傲和自尊,所以她的一雙兒女都并未在有愛的家庭里長大。一個未被愛意充分包裹過的人,要怎么去面對濃度更深的怨恨即便他是沈時曄,他在愛人面前也是赤手空拳,做不到刀槍不入。
“她對你是有出口的男人。
他的愛是黑暗而沉重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內心深處的樊籠里,究竟住著一個什么樣的怪物。他不知道,顧影是否能夠承受。
雪粒落在沈時曄的眉間心上,他企圖用最初的記憶來軟化她,“如果我們從兩年前就在一起,如果我們有更多時間,是不是就不會”
顧影打斷他,“一段氣數已盡的夢,重來再多遍都沒有用。如果你一定要說“如果”,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
她猛然抬起眼睛,眸色比風雪里的青黑天氣更暗。永遠明凈、澄澈、純白色的靈魂里終于出現了一道丑陋的深淵裂痕,那道深淵不是對著沈時曄,而是對著她自己。
如果可以,她最不情愿頭時,被沈時曄用力托抱起,撞在他的胸膛上。她吃痛,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在震顫。
“誰打了你”沈時曄死死按著她的腰肢,嗓音沉得可怕,“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