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是周為川口中看不懂內容的小孩子之一。
其中有一張印得不清楚,字體糊成一片,只能辨認出“紅旗二號”四個字。
“周老師,紅旗二號這張,講的是什么啊”
“紅旗二號是地空導彈,主要用于攔截敵戰機,67年成功擊落了一架入侵的美制u2高空偵察機。”
周為川說得簡短,信手拈來,像是把官方的介紹文字背下來了。
岑樾發現自己很喜歡聽他講自己領域的東西,喜歡他那種低調謙和,卻又隨時可以侃侃而談的自信。周為川和他身處的世界像一只神秘的大衣柜,開了一條縫,朝他伸出充滿誘惑力的引腳,害他忍不住靠近。
他整理好明信片,放回盒子里,視線又不自覺落在后視鏡上掛著的鑰匙扣上。
“周工,我一直好奇,你為什么會選擇這份工作,是很早就感興趣了嗎”
“我聽說做這一行很多是出于情懷”
這次周為川遲疑了兩秒“不是吧。”
周為川五官鋒利立體,再加上硬朗的輪廓和身形,導致他不笑的時候其實是有點冷的,但他笑的時候居多,談話間又帶著點幽默,所以整個人的氣質還是偏溫和掛。
說完那句語氣平平的、模棱兩可的話,他笑了一下,仿佛在過渡和切換,接著說“一開始可能有,但所謂的情懷更像是套話,日子久了,它也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
“那這個鑰匙扣呢”
不等周為川開口,岑樾又小聲補了句“可以問嗎”
他的顧慮或許是多余了,周為川沒有要回避的意思,答道“是我父親的。”
和岑樾猜到的差不多。他感覺此類情懷通常需要上一輩的耳濡目染,譬如他家多是些在商海里打拼的生意人,利益至上,是不可能把下一代往苦累多、回報少的行業里送的。
“你父親也是航天工作人員嗎”
“嗯,算是。”
堵車的時候很適合聊天,岑樾問了周為川許多關于工作的事,不是工作內容,而是關于他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還有健身鍛煉。
不知不覺,車子駛出擁堵路段,周為川回答完他關于“怎么抽出時間運動”的疑問,笑道“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問這些”
岑樾舒了口氣“也沒什么,就是我準備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了。”
“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去實習一段時間,至于以后到底要不要定下來,就再看吧。”
“我散漫慣了,可能一下子適應不了上班。”
交通廣播的兩個主持人照例互為捧哏,在實時路況中插播笑話,周為川安靜聽岑樾說著,把電臺調到了經典音樂頻道,即從吵鬧的人聲切換到老歌。
“慢慢來吧。你年紀還小,可以選擇的路很多,不用焦慮。”
岑樾揪著安全帶,偏頭看他“啊,我沒有焦慮。”
他一直明白自己從出生起就是幸運的少數,如果這樣還要焦慮現狀,也太不像話了。
“我知道你沒有,”周為川被他的反應逗笑了,“繼續保持。”
電臺是通勤路上的最佳伴侶,尤其對于北京這樣龐大的城市。交通網發達,擦肩而過的人太多,沒有誰會在意誰,冷漠中如若不穿插溫度,路就太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