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一路往西北去,冬的意味再次被加重,色調也朝蕭瑟枯黃變化。岑樾抱著杯子靠在門邊,因為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野,思緒變得很空,又很滿。
旅途再漫長,列車也要到站。
而這一次,他的終點是周為川的故鄉。
上午十點,列車準點抵達濟平站,下車的人并不多,月臺上算是很空曠。
天氣預報說,北方在入春途中遭遇大面積降雪,這里顯然是被略過了。
冷空氣聚集,干燥的風時時吹著,經過風口時,甚至感覺寒冷刺骨,毫無入春的預兆這里的冬天大概是嚴肅的。
岑樾跟著周為川往出口走,自覺拉緊了羽絨服拉鏈。
環顧四周,他從未見過如此簡陋的火車站。
出口和入口混在一起,候車廳更像是一間臨時搭起來的棚子,里面沒有座椅。有人席地而坐,有人背著編織袋,費力辨認著紙質車票上的字,缺了一只眼睛的小販在地上擺攤,賣鞋墊和發飾,吆喝聲被喧鬧淹沒。
很像他曾試圖在作品中表現過的八九十年代。
但他當時只是因為看了幾部電影,一時興起,研究得很淺顯。這類課題在國外的課堂上也沒有討論意義,他很快就換了更合適的方向。
岑樾頻頻回頭看小攤上賣的東西,落在了周為川幾步之后。
隔著不算密集的人流,他叫了一聲周為川的名字,周為川便停下來等他。
他小跑幾步跟上,輕輕挽住周為川的胳膊。
周為川以為他是不適應這里的環境才這樣,十分包容地允許了。
就算開發區再被寄予厚望,也改變不了濟平貧窮的底色,老火車站附近仿佛是一個縮影。
候車室擠滿了即將外出務工的人,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他們文化水平普遍只到初中,隨身攜帶幾件換洗衣物和足夠路上花的錢,便要乘火車去往陌生省會,甚至是遙遠的南方都市,打零工補貼家用。
他父親周國峰就曾是其中的一員。
生活的擔子壓彎了他的腰,他只能寄希望于兒子,告訴他,你的后背得是挺直的。
岑樾和濟平、和濟平火車站格格不入,相差了一整個濟平人難以想象的世界。
他當然是惹人眼紅的幸運兒,大多數普通人一輩子也夠不到他視為必需品的自由和遼闊。周為川不愿意將他帶到老家,不是因為對比之下產生的自卑感和不配得感,而是因為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他有他來時的路,岑樾有岑樾的人生,兩者如若處處都想相交,未免太刻意。
殊不知,岑樾只是因為看著他的背影,擔心他離自己越來越遠,所以急切地想要跟上。
他沒有想太多,目前唯一思考的是怎么把周為川留在酒店更久。
周為川推薦的酒店位于開發區科技園旁邊,新開業不久,屬于經濟型酒店中比較高檔的。岑樾要了間高級大床房,房間很寬敞,溫度適中,玄關處放著幾盆吊蘭,但還是能聞到淡淡的裝修味道。
岑樾放下旅行包,問周為川要不要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不出所料,周為川拒絕了。
他一猜就是這樣,周為川答應來酒店,八成是想把自己“押送”到站,省得自己瞎跑。
岑樾上前一步,仰起臉,一臉認真地看著他的臉“可是周為川,你該刮胡子了,看起來很邋遢。”
這個理由讓周為川愣了愣,畢竟在火車上不方便,他也沒有留意自己的形象。
“你不是說之后幾天要住在老房子嗎很久不住,東西應該沒有這里齊全,我大發慈悲把浴室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