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言,又見娘親這般模樣。朱翊鈞一下就改變了主意,撲到王妃懷里撒嬌“哎呀哎呀我不出去玩了,我留下來陪娘親。”
王妃推他“你還是出去玩吧,你回來,就是為了讓你爹爹帶你上街。”
“才不是呢,”朱翊鈞又撲了過去,一抬腿,自己坐上了娘親膝頭,撲在她懷里哼哼唧唧的撒嬌,“我是想念娘親,所以才回來的。”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陪著娘親。”
他兩只小手捧著王妃的臉揉了揉“你不要生氣了。”
“哈哈”王妃沒忍住,終是笑了起來,摟著他,低頭,用額頭抵在他的額
頭上,“疼你還來不及,哪里舍得生你的氣”
裕王在王妃旁邊坐下,頗為幽怨的看著黏黏糊糊的母子倆。原來他才是那個工具人,兒子只有上街的時候,才能想起他。
忽然,一直又白又圓的小手伸過來,一把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小家伙偏過大半個身子,仰起頭沖他笑得眉眼彎彎“爹爹,娘親,我今晚要和你們一起睡覺”
裕王和王妃聽到兒子要和他倆一起睡覺,幸福中又夾雜著一絲絲痛苦。
夏天一家三口睡在一張床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這小家伙白天精力旺盛,睡著了也不老實。裕王和王妃可沒少被睡夢中的搗蛋鬼拳打腳踢。
但總的來說,自然是幸福大于痛苦。
裕王摸摸他的小臉“好,你睡中間。”
朱翊鈞又忽然大喊起來“我餓啦,吃餛飩,我要吃餛飩”
這小家伙一回來,整個王府都跟著熱鬧起來。他來著一群侍女太監,一會兒捉迷藏,一會兒踢毽子,就差上房揭瓦了。
晚上,他雖然朝著要和爹爹娘親一起睡覺,但也不要侍女伺候。一定得是馮保給他洗漱更衣,把調了蜂蜜的牛乳端給他。
喝了牛乳擦擦嘴,他這才跑到王妃的房里,裕王和王妃正等著他。
夏天,小家伙睡在兩人中間,那是一種煎熬。冬天卻不一樣,小家伙身上暖融融的,抱著他就像抱著一個軟軟的,還帶著奶香的暖爐。
裕王問他這些日子讀了什么書,朱翊鈞說讀了孟子,還有訓蒙駢句。裕王要考他學問,考來考去,把自己繞進去了。
這才發現,他自己學的孟子已經忘了個七七八八,他兒子卻能倒背如流。
裕王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他爹是心思縝密的少年天子,他兒子亦是天資非凡,聰慧過人,合著一家老小,就他最平庸。
朱翊鈞給他背了一段孟子滕文公,背著背著眼睛就閉上了,詞句也開始含糊起來。
小家伙翻了個身,靠在王妃懷里“爹爹,我困了,我要睡覺。”
裕王趕緊輕拍他的后背“好孩子,快睡吧。”
第二日,一家人還在吃早飯的時候,管事就拿了封信進來。裕王要接,管事卻說“信不是給王爺的。”
裕王一愣,送來御王府的信,都拿到他跟前來了,竟然不是給他的。
朱翊鈞從一碗熱騰騰的雞絲粥里抬起頭來,看一眼那信封就知道了“是給我的嗎”
管事遞上那封信“是給世子的。”
朱翊鈞收了信,也不著急拆開“是張先生給講我的故事。”
吃完早飯,他才拿著信慢悠悠的拆開來。裕王和王妃好奇,也湊過來看。
第一張仍然是一幅畫,朱翊鈞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畫仍然是出自馮保的手筆。應該是過年之前趁著休沐,一次畫了好多。
朱翊鈞仔細看了圖畫,又看了右上角的標題君臣魚水。
朱翊鈞說道“我知道了,這是講的劉備和諸葛亮。”
王妃驚奇道“你還沒看內容。”
朱翊鈞指著畫中的人告訴他“這個草廬里的人,拿扇子的是諸葛亮,對面的是劉備。”
“外面的人是關羽和張飛,他們覺得諸葛亮當了軍師劉備只和他好,不跟他們好了,所以他們倆就不高興了。”
“劉備說我有了孔明,就像魚有了水一樣。魚沒有水,就活不了了,我沒有孔明,就成不了帝業。你們倆既然和我一起興復漢朝,就不能不對孔明親近。”
這看圖說話的本事不但驚呆了裕王和王妃,就連堂屋內外伺候的太監宮女,王府管事也驚訝不已。
總聽說養在宮里的小世子是個神童,這些年來每次回王府,只見頑皮,卻不見神在哪里,今兒可算是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