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退出大殿。
朱翊鈞才問道“皇爺爺,你為什么這么高興呀”
“你說為什么”
朱翊鈞搖頭“我不知道。”
嘉靖哼笑一聲“自作聰明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兩年來,徐階大權在握,只手遮天,朝中上下都是他的人。朕不能拿他怎么樣,現在能收拾他的人出現了,還是他自己找的。”
朱翊鈞聽了個似懂非懂“皇爺爺指的是高先生。”
朱翊鈞不懂,徐階明明幫過高拱,又提拔了他,為什么皇爺爺會覺得高拱要收拾徐階
嘉靖但笑不語“高拱,他在裕王府當了九年講官,一朝得勢豈會甘心屈居人下。”
“所謂帝王術,歸根結底不過制衡二字。”
他忽然俯下身,貼在朱翊鈞耳邊,聲音低沉又帶著詭譎的笑“想要他們聽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為他們培養背叛者。”
嚴嵩曾經依附于夏言,最后背叛了夏言,徐階也曾依附于嚴嵩,最終也背叛了嚴嵩。
現在,高拱因其卓越的才能與野心,也即將成為這個背叛者的角色。
“走吧”嘉靖牽著他往內殿走去,“去寫一篇大
字給朕瞧瞧。”
自從得了徐渭的指點,朱翊鈞就跟開了竅似的,字寫得越來越漂亮,非但漂亮,一筆一劃,還頗有個性,凌厲中帶著一點俏皮,鋒芒都藏于細節處,溫潤又帶著棱角。
嘉靖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怎么看都喜歡。
天氣越來越熱,按照往年的安排,到了炎熱的三伏天,嘉靖會把他的課停了,讓他好好的玩一個月。
但是李良欽說了,練功習武,貴在堅持,應當冷不避三九,熱不避三伏。
即便如此,嘉靖還是心疼他的小孫兒,就算皇太子出閣讀書,寒冬酷暑也要休息,何況朱翊鈞才五六歲,家里有皇位可以繼承,又不指著他靠狀元,這么拼做什么
于是,嘉靖大手一揮,最熱的那半個月,還是要讓他休息。
一閑下來,朱翊鈞就在宮里待不住,于是又鬧著要去裕王府住幾日。
他一年也就正月和六月能回王府兩次,嘉靖也不攔著,就跟往常一樣,讓他身邊的及命太監,陸繹和劉守有兩名錦衣衛陪著他。
聽到兒子回來,裕王和王妃早早的就在門口等著了。這次小家伙不用別人抱,掀開簾子,自己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這可把王妃嚇壞了,生怕摔著他。朱翊鈞輕輕巧巧的落了地,三兩步跑到王妃跟前,仰起頭沖她笑“娘親,我厲不厲害”
王妃捧著他的臉揉搓兩下“那么高,你就敢往下跳,嚇壞娘親了。”
小家伙臉上滿是驕傲“摔不了,我可厲害了。”
裕王站在旁邊,仔細打量兒子“半年不見,鈞兒又長高不少。”
朱翊鈞把胳膊往他手里塞“我還長壯了呢,爹爹快摸摸。”
裕王和王妃大笑,一左一右捏了捏他的小胳膊“果然長壯了。”
朱翊鈞說“我現在跟著李將軍習武呢。”
嘉靖從福建召來李良欽,專為朱翊鈞傳授武學,這件事滿朝文武都知道,裕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朱翊鈞跟著爹娘進了王府,還嚷著要打一套拳給他們瞧瞧。
王妃摸摸他的后背,衣服都濕透了,催促道“上次回來不是打過拳了嗎外面日頭大,趕緊進屋吧。”
“上次打的不算,這次的更厲害。”
說著,他往旁邊邁出一步,扎好馬步,就給裕王和王妃展示了一遍李良欽教他的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