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張了張嘴,卻不知這二人該如何比較,他遲疑片刻,開口“臣以為”
朱翊鈞打斷他“我是說與匈奴交戰的經驗上。”
這就不用比了,打匈奴還有誰能比霍去病更猛
朱翊鈞卻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不等張四維回答,他接著說道“臧宮身為武將,有戰事才有軍功,有軍功才能加官進爵。”
“就如光武皇帝所說,他打過許多勝仗,是一位常勝將軍,對領兵打仗有著豐富的經驗與信心。”
“當他用打仗解決過許多問題的時候,自然以為打仗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既能立下戰功,加官進爵,又能解決君主的問題,何樂而不為”
“這便是臧宮請戰的原因,但卻不是光武皇帝想要聽到的答案。”
“此時匈奴雖然因為內亂而實力削弱,但他們并沒有與匈奴交戰的經驗,絕非臧宮五千騎兵能解決,看起來是趁人之危,其實風險極高。”
“光武皇帝宛城起兵,常年征戰,早已厭倦了兵事。戰爭對于國力消耗極大,光武皇帝很清楚,經過這么多年的戰亂,人心思定,只想偃武息兵,發展國力,不愿再挑起戰爭。”
說到這里,他忽的恍然大悟,便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隆慶聽兒子分析臧宮和劉秀的動機,聽得正是入神,卻見他突然笑了起來,便好奇問道“鈞兒在笑什么”
張四維也有同樣的疑問,于是,二人的目光都看向朱翊鈞。
朱翊鈞卻輕輕搖頭“沒什么,只是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孫子兵法將慎戰看得如此重要。”
“亡國不可以復存,人死不可以復生。故明君慎之,良將警之,此安國全軍之道也。”
張四維平日與朱翊鈞的接觸并不多,只聽說這位太子聰穎早慧,天資非凡,今日一見,果然所言非虛。
“殿下”
他躬身,正要說幾句發自內心的恭維話,卻又被朱翊鈞打斷“張大人不要急,我
還沒說完。”
“光武皇帝最后說吾方自思之,我想,這對于臧宮來說,也是一種警醒,不知后來如何”
隆慶看著他,微微皺起眉頭,卻不知他為什么這么問。
張四維答道“后來,光武皇帝下詔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人不自保,而復欲遠事邊外乎不如息民。”
朱翊鈞點點頭,與他所想差不多。他又抬起頭來看向張四維,沖他笑了笑“張大人講得好。”
張四維什么也沒講,都是他在講,白白得了一句夸贊。
但他今日對這位小太子真是刮目相看,雖然嘴上不提,心中卻有個大不敬的想法他們這位每日沉迷聲色的皇上應該挪挪位置,讓太子來當皇帝,說不定更合適。
此時,朱翊鈞已經繞過御案,又回到了隆慶身邊。
隆慶神情中透露著幾分疑惑,似乎沒太明白朱翊鈞最后那個問題的用意。
朱翊鈞卻跟沒長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笑著問“父皇,我講的好不好”
“當然好”隆慶攬著兒子大笑,“講得太好了,父皇還沒聽夠呢。”
“那我回去多讀些書,下次再給父皇講。”
“哈哈哈哈哈哈哈”隆慶被他哄得樂不可支,“好父皇就喜歡聽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