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躬身道“殿下過目不忘,老臣自愧不如。”
隆慶看著兒子,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么聰明的孩子,竟然是他親生的。
朱翊鈞長得雖然與他不算很像,但和世宗卻有幾分相似,的確是他親生的,沒有錯。
隆慶笑道“記起來了,你睡著了,是張居正把你抱回來的。”
朱翊鈞看著隆慶,余光卻掃了一眼站在大殿下面的李春芳,給隆慶使了個眼色。
隆慶明白了兒子的意思,立刻說道“李春芳,你先退下吧。”
李春芳走后,朱翊鈞才重新看向那封奏疏,對隆慶說道“這個蔡國熙,雖說并沒有偏袒自己的老師,看起來是大義滅親,但我覺得此人未必正直。”
隆慶問道“為什么”
朱翊鈞找出幾封海瑞呈上的奏疏“雖然,這件事因海瑞而起,但他提及此事所說都是華亭徐氏,很少提到徐閣老,這叫就事論事。”
“而這個蔡國熙,他在奏疏中對徐閣老可是一點不講情面,如若不知道他們是師徒,我還以為他們是仇家。”
“所以,我覺得這位蘇州知府別有所圖。”
經他這么一說,隆慶也意識到了“鈞兒的意思是,這個蔡國熙如此針對徐階,是在討好高先生,以求將來的仕途。”
朱翊鈞嘟了嘟嘴“這是父皇說的,我可沒說。”
隆慶哼笑一聲,捏捏他的臉頰“鬼機靈,在父皇面前有什么不能說”
朱翊鈞齜牙,沖他“嘿嘿”笑兩聲。
隆慶又拿出兩封奏疏“這兩日剛呈上來的,鈞兒看看。”
朱翊鈞拿起來一瞧,兩封奏疏皆是高拱呈上來的正綱常定國是以仰裨圣政和辯大冤明大義以正國法,光看這標題,就把朱翊鈞驚著了,再看內容,字里行間,撲面而來滿滿的殺氣。
歸結起來,兩封奏疏都是一個意思,直指徐階“欺謗先帝,假托詔旨”,欲置他于死地。
朱翊鈞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隆慶問他笑什么,朱翊鈞說道“我想起了許多人。”
隆慶又問“想起誰”
朱翊鈞放下奏疏“想起了皇爺爺,也想起了嚴世蕃、胡宗憲。”
當年,徐階為了置嚴世蕃于死地,說他勾結倭寇,通敵叛國,占據王氣之地給自己蓋房子。
后來,他為了整死胡宗憲,說他攀附嚴黨,假擬圣旨。
朱翊鈞很好奇,徐階有沒有想過今天,另一個人用了同樣的方法來對付他,不給活路。
皇爺爺說,內閣首輔手握相權,想要不讓他們凌駕于皇權之上,并且操控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們身邊放一個背叛者。
果不其然,從夏言到高拱,個個皆是如此。
朱翊鈞問道“那父皇打算如何處理”
隆慶只說了四個字“朕不甚解。”便把這兩封奏疏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