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想,父皇終究與皇爺爺不同,說他仁慈也好,遲鈍也罷,他總會在一些關鍵問題上變得糊涂,而避免一場血雨腥風。
其實,在徐階臨走的時候,與隆慶鬧得并不愉快,隆慶對他甚至有了厭惡的情緒,卻沒有借此機會,讓高拱趕盡殺絕。
僅此而言,朱翊鈞覺得他爹這個皇帝當得也沒有那么差勁兒。
世宗聰明絕頂,總是想著操控權術,拿捏大臣,卻又時常被大臣拿捏,被他的首輔所利用。
隆慶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對高拱信任有加,卻又拒絕被對方利用,淪為政治斗爭的工具。
朱翊鈞看向御案上面的另一摞奏疏,問道“這些是什么”
隆慶揚了揚下巴“你看看就知道了。”
奏疏堆得高高的,不僅數量多,每一本都很厚。饒是朱翊鈞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也需要看上一會兒。
隆慶還專門命人給他搬了個墩子過來,讓他坐著慢慢看。自己則端了茶盞,潤潤嗓子,時不時看一眼兒子專注的側臉,欣慰非常“鈞兒,父皇真希望你能快些長大。”
朱翊鈞頭也不抬,卻能一心二用“為什么呀,母后總說她舍不得我長大。”
隆慶笑道“等你長大,就能幫父皇分憂國事。”
朱翊鈞說“我現在也能。”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隆慶卻不說話,讓他專心看奏疏。
前幾本朱翊鈞還看得仔細,后面的越看越快,迅速把所有奏疏都過了一遍。
這些奏疏都是不同的人送來的,有科道官,也有江南地方官,大體意思都差不多彈劾海瑞。
刑科都給事中舒化說他迂腐滯緩,不通曉施政的要領,應當用南京清閑的職務安置他。
吏科給事中戴鳳翔彈劾海瑞庇護奸民,魚肉士大夫,沽名亂政。
其他彈章致也都是這個意思,總之,海瑞這個人孤僻、剛直,油鹽不進,同僚們沒法跟他共事,他也不介意,別人不幫忙,他就自己把活兒都干了。
朱翊鈞從未見過這樣的人,詔獄呆了大半年,差點丟了性命,出來之后仍能保持一貫作風。
孟子說“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這說的不就是海瑞嗎
朱翊鈞覺得這個人實在太有趣了,與他共事的都不喜歡他,不與他共事的,都稱贊他的人品。
這一次,不等朱翊鈞開口,隆慶先問道“鈞兒認為應該如何”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