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高拱想了一堆幫孟沖求情的說辭,一個字還沒出口,就被皇太子堵了回來。
看皇上的意思,也要放棄這個廚子了,他只能犧牲掉自己在宮中的一位盟友,對隆慶說道“陛下乃是天下共主,當務之急是將養龍體,這些瑣事當由內閣為陛下分憂。”
話說得很漂亮,核心思想只有一個內閣絕不放權。
很快孟沖被抄家,同樣發配到南京守孝陵去了。他的前輩陳洪和騰祥,在前往孝陵的第二年就死了。
太祖高皇帝駕崩時,后妃、宮女、太監加起來,殉葬人數多達九十人,兩百年間,這些人顯然不夠用,犯了錯的太監,被發配去守孝陵,通常都活不了太久。
這些年來,科道官就隆慶身邊這些太監,多次上疏彈劾,就算證據確鑿,隆慶也諸多偏袒,對言官貶謫、外放都算手下留情,先廷杖再罷官,甚至流放也是常有的事。
皇太子從不輕易出手,但隆慶身邊得勢的太監,最后都由他出手解決掉的,簡直是大快人心。
隆慶的身體時好時壞,別說上朝,就算到殿外走兩步也困難。偶爾在朱翊鈞的攙扶下,下床走兩步,大多數時候都躺在床上。
他精力不濟,也沒法處理國事、批閱奏章,干脆下了到諭旨,自己要安心養病,讓皇太子監國。
皇太子虛歲十三,周歲十二,說到底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自己還在讀書,監國無非是個形勢,實際國家大事的決策權仍然在內閣。
高拱是內閣首輔,大事小情自然也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朱翊鈞為了方便照顧隆慶,處理奏章,干脆搬到了乾清宮,又住回了他曾經住過的東暖閣。
那晚,他提著七星闖到隆慶跟前的事跡早已在后宮傳開了,那些個鶯鶯燕燕,就算想趁著隆慶生病,到御前刷一波存在感,礙于皇太子的威懾力,也不敢來了。
皇太子太忙了,每日要讀書、要批閱奏章,還要照顧父皇。他只得早期半個時辰,天未亮就在早春的風雪中練功。
那些看似紛繁復雜的國事,于他而言倒是不那么費神。他在世宗身邊長大,奏折就是他的課外讀物。奏章中,哪些是廢話,哪些是重點,哪些有夸大的成分,哪些細節容易被忽略,他快速瀏覽一遍,就能提煉出來。
同樣的,哪些大事需要與內閣商議之后,權衡利弊再做抉擇,哪些事情可以放權,直接讓大臣處理,哪些是因為黨爭而故意小題大做,他也能分辨出來。
要實在看不透徹,他還有兩位幫手,可以問大伴,也可以向張先生請教。
孟沖被罷免之后,司禮監掌印的位置便空了出來。高拱很快物色了新的人選,推薦了尚寶監掌太監接任
。
走了個看倉庫的,來了個廚子,走了個廚子這又要弄來個管公章的,朱翊鈞實在有些忍無可忍,對高拱說道“高閣老,我覺得你在內閣屈才了。”
高拱一愣,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他都做到了內閣首輔,位極人臣,再沒有比這更大的官,怎么能叫屈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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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看著他,笑得一臉和煦“我想將你調任兵仗房。”
“兵仗房”高拱有些不耐煩,覺得這孩子是在拿他尋開心,“去兵仗房做什么”
朱翊鈞理所當然的說道“去研制火器。”
“臣是個讀書人,于火器研制一竅不通。”
“這樣啊”朱翊鈞忽的斂了眉目,沉聲問他,“那你認為掌勺的和管寶璽的,誰的奏章批得更好”
“”
高拱聽明白了,這是在向他發難。
混跡官場幾十年的老狐貍,怎么能輸給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高拱沉著下來,應道“臣以為,司禮監掌印看中的并非批閱奏章的能力,而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