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把高拱晾了快一個月,對方是個急性子,接連又給他上了好幾道奏疏,義正言辭的說這件事,但朱翊鈞都以處理穆宗后事為由,不予理會。
不過他在奏疏中說的這些,雖然目的是為了和司禮監爭權,明面上確實是對一個君主的基本要求,朱翊鈞剛即位不久,只能先晾著他,也不好直接和他撕破臉。
他問馮保“大伴,他這明顯是針對你這個司禮監掌印,你要怎么回擊他。”
年初的時候,馮保在朱翊鈞的爭取下只是暫代掌印一職,說是等穆宗病愈,再決定誰來做這個掌印的位置。
現在穆宗駕崩,朱翊鈞登極,馮保是皇上的伴讀,想把他從司禮監掌印的位置上推下去是不可能了,他和他的門生商議之后,迅速做出調整通過對小皇帝的控制,架空司禮監的權力。
馮保看著朱翊鈞,笑得十分溫柔,絲毫不帶諂媚的說道“我是陛下的人,陛下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切聽從陛下吩咐。”
“哈哈”近兩個月來,朱翊鈞第一次輕松的笑了起來,偏頭看著馮保,“那我當然也要向著我的大伴”
“咳”看到他倆主仆情深,張居正在旁邊輕咳一聲,心道當務之急,咱們應該同心協力,先把高新鄭趕回家種田去。
現在,擺在朱翊鈞面前的有兩個選擇,要么聽高拱安排,要么和他對著干。
高拱是個急性子,朱翊鈞比他還急,他越是給自己立規矩,朱翊鈞越是不愿循規蹈矩。
不過,張居正仍是建議朱翊鈞將那封奏疏發還給內閣。皇太子有皇帝的寵愛,可以調皮,可以任性,但皇上不可以。就算要趕走高拱,那也應該他和馮保去做,而不是朱翊鈞這個帝王親自去做。
當了皇帝,朱翊鈞每日都要到文華殿上課,讀書也變成了經筵日講,講官從三個人,增加至二十多個人,整個文淵閣和翰林院的官員都圍著他一個人轉。
課后,講官們還要向他介紹一些朝堂各衙門諸司的職責以及日常工作。
總結起來無外乎六件事情
第一,朝廷官吏的任免情況,遇事該找哪個部門哪個人皇上得急著。
朱翊鈞在做太子的時候,就時常幫著穆宗處理奏章,正四品以上,以及一些表現活躍的科道官他都認識,只需要熟悉個別增減人員即可。
第二,全國哪些地方出現災情,是否需要賑濟錢糧,應該如何處理。
六月京郊就遭遇了旱情,禮部請求祭天,被朱翊鈞駁回了,不久就下雨了。
科道官連夜寫好了批評他的奏疏,又只得再熬一個晚上,紛紛上疏稱贊吾皇“既壽永昌,萬民之福”。
世宗讀心玄學,稱他是大明的祥瑞,那時朝中許多大臣不以為然,如今十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情,不由得你不信。
第三,有哪些地方出現反賊作亂,需要派兵圍剿。
朱翊鈞對這項工作頗有微詞,一個國家,總是不間斷的出
現叛亂,這里鎮壓下去,那里又揭竿而起,朝廷養了這么多官吏,難道不應該反思一下這件事的根源在哪里,總是治標不治本。
第四,紫禁城有哪些宮殿需要修繕或是翻新,全國各地州府哪些河道需要疏浚。
第五,重大節日、節氣的祭祀禮拜。大明乃禮儀之邦,每年,各種祭祀活動非常頻繁,天地社稷,日月星辰,山川江海,宗廟陵寢,皇上一個人無法兼顧,更多是讓大臣和宗親代為祭祀。
第六,處決犯人,重大案件的復審。大明律規定,凡是涉及死罪的重大案件,必須上報中央刑部,再經大理寺復核,呈報皇帝批準,體現國家司法對生命的重視。
事實上,刑部和大理寺復核之后,也就是在題本中例行上報,皇帝很少深究案情本身。
不過,這個問題朱翊鈞暫時也沒遇到,因為他剛即位,要大赦天下,死刑犯全都逃過一劫。
以上六事都是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所轄之職,這么多年,朱翊鈞早就爛熟于胸,只需了解一些細節即可。
張居正給他安排這項學習內容,主要是為了應對朝堂上的廷對高拱在奏疏中要求朱翊鈞親自回答百官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