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把高拱的奏疏全都壓了下來,不管有多少人彈劾馮保,他全都留中不發,攢了一大堆,堆在文華殿后面的暖閣中。
按照高拱給他立的規矩,這些奏疏他這個皇帝只有知情權,沒有處置權,看過之后統統都得發回內閣,由內閣處理。
張居正告訴他“高拱已經開始起草圣旨,就等奏疏發往內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驅逐馮大伴。”
馮保并不慌,在他看來,高拱這是在自尋死路。
聽聞此言,朱翊鈞看一眼自己屁股下的龍椅,說道“讓他來做”
張居正和馮保二人對望一眼,沒有說話。
權力讓人極度膨脹,高拱現在越來越霸道,等他解決完馮保,下一個就是張居正,到時候,朱翊鈞這個小皇帝就成了他的傀儡,任他擺布。
“我怎么才能把他趕走呢”朱翊鈞喃喃道,像是在問旁邊兩人,又像是在問自己。
“陛下,”張居正直接給了他答案,“不如,請太后幫忙。”
朱翊鈞踱步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說道“我一定要依靠母后嗎”
張居正說道“至少,現在是這樣。”
朱翊鈞咬著下唇“可我想讓她和弟弟妹妹能依靠我,而不是我依靠他。”
馮保和張居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想拿這些朝堂的爭斗去打擾太后。身為一國之君,同樣也是這個家里的長子和長兄,十三歲的他,要擔負起照顧母親和弟妹的責任,這也是父皇在病榻上,留給他的臨終遺言,他始終記在心里。
他的這份孝心和但當實在讓人動容,張居正給他分析現在的局勢“陛下,您現在還未親政,只有太后出面,才能斥退高拱。”
馮保則勸慰他“陛下一片孝心,太后一定能感受到。”
朱翊鈞諸事繁忙,連著幾日都沒去慈寧宮。太后倒是從穆宗的駕崩之中,漸漸緩過來。這一日,便親自到乾清宮看望兒子。
她到的時候,朱翊鈞剛從文華殿回來,太后先考問了他的功課,要他復述講官今日講了什么。
朱翊鈞嘟了嘟嘴,有點不樂意“我又不是朱翊镠和朱堯媛,母后你考他們去,我忙著呢。”
太后看出來了他,他有點煩躁,又有點委屈,便問道“你怎么了”
朱翊鈞垂眸,可憐巴巴的說道“有人欺負我。”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也愣了片刻,同樣的話,他父皇也說過,只是說話的對象正是高拱。
太后卻皺起眉頭“你是皇帝,誰敢欺君”
“”朱翊鈞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搖了搖頭,不肯說。
他不說,太后也不逼他,轉而去問馮保“你說,是誰惹皇帝不快”
“這”馮保也很為難,畢竟首輔大人權勢滔天,他惹不起。
太后心里大致已經猜到了“你直說便是。”
馮保便把
最近高拱如何給朱翊鈞立規矩,不許皇上批閱任何奏疏,要全部發往內閣,由他高拱來做決定的事,說給太后聽,自然也少不了一些高拱私底下,如何看不起年幼的君主,認為他做不了人主這樣的話。
太后不是穆宗,對高拱可沒有什么特別的感情。這老匹夫見他們孤兒寡母,想趁機奪權,欺負她兒子,那可不行。
她立刻讓馮保擬制“今有大學士高拱專權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強奪自專,通不許皇帝主專,不知他要何為我母子驚懼不寧。高拱著回籍閑住,不許停留”
太后又道“高拱擅權無君,明日早朝,召內閣、五府、六部眾至到會極門宣旨。”
說完,太后還摸了摸朱翊鈞的腦袋“放心,有母后在,不會讓人欺負你。”
“你父皇遺詔中跟你說了什么,你可還記得”
朱翊鈞點了點頭“進學修德,用賢使能,無事怠荒,保守帝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