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堅持記下張御有交易禁物的經歷,并且在達到首府后報上去,那么這個記錄就會一直存在于他的路貼上,今后可能會成為一個污點。
當然兌換路貼這事也并非強制性的,你可以不去兌換。可是沒有這張東西,住宿出行就要交更多的稅,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方便,還格外引人注目。都護府治下司寇平時查糾問案,首先要找的就是這類人。
車夫顯然對這種事很熟悉,很自然道:“就在前面,少郎坐穩了。”
兌貼處位于港口大道的盡頭,與海稅衙門緊挨在一起,整個建筑由通體白色的方石砌成,上方是穹形屋頂,高掛著都護府的蟬翼旗,十分好辨認。
馬車到時,這里門前的廣場上已是停滿了各類車馬,往來出入的人絡繹不絕。
這里擁有三十六個負責兌貼的廊廳,以穹頂為中心呈圓形環繞。里面的身著藍布緊袖衫的安人吏員辦事效率很高,尋檔、對照,詢問、簽勾、蓋章、收錢、換貼一氣呵成,盡管往來之人較多,張御還是很快就拿到了路貼。
等回到馬車上,他若有所思,從下船到現在,他所見到的事員、吏員,絕大多數都是黃瞳細眉的安人。
這些安人是天夏在此建立都護府后第一批融入進來的土著。可誰能想到,只是一百年前,安人還是活躍在荒野中,只會采集和捕獵野蠻人。
那時的安人滿身寄生蟲,畸形丑陋,由于近親婚配的習俗,多數人都患有嚴重的遺傳病。而現在多是身材高大,滿面紅光,知禮識文,與一般的天夏人看起來也沒什么分別了。
事實上,現在他們就是有著安人血統的天夏人。
不過他也知道,安人能有現在這個地位,那也是因為他們在六十年前那一戰中出了大力的。
這時他聽到車夫在詢問下一站去哪里,他道:“去學政衙門下的文修院。”
新法在泰陽學宮那里才有傳授,而進入學宮就是第一步,只是這地方并不是人人都有資格進去的。
首先你必須是天夏人,其次要在十六歲之前通過都護府的地方選試,最后還要有名望的人作保,然后會有地方擬成一份文冊,上面會有你的具體記錄,在都護府確認加印后分作兩份,一份由你自己保管,一份存放在文修院中。
至于泰陽學宮那里,則是不插手此事。因為在以前,都護府會將自己需要的人才先行抽走,剩下的才會交給學宮,據說這是為了防止所有官吏出身都是相同。
張御因為帶著成熟的記憶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對于學習有著自己的一套辦法。他在十二歲那年先通過了傳統的君子試,同年又過了選試。
本來他已是準備奔赴泰陽學宮了,可這個時候,他的養父覺得他年紀尚小,沒有自保的能力,就給他請來了那位舊修老師。
在下來的五年里,頭兩年他跟隨這位學習呼吸吐納術,而下來的三年,他就一直在外游歷修行之中,所以一直未能真正成行。
好在學子只要過了選試,年歲又未曾超過十八,那么文冊就一直會給你封存保留著。現在他只需將之取出來,就可以去泰陽學宮進學了。
馬車在馬鞭催促中重新上路,他則翻開一張張報紙瀏覽起來。
到底是首府的報紙,內容比起地方報豐富不少,看了一會兒,他就收獲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通過這些報紙他也是注意到,最近都堂上的人事變動似乎變得有些頻繁,這些事偏偏還是在士議期前,稍微對都護府局勢有些了解的人,就知道這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