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對張御本身也極不公平的。沒了文錄,也即是意味著他拿不出東西為自己做證明,日后任誰都可以憑此來置疑他。
于康治對此早有腹稿,他道:“這卻無妨,讓張師教再補錄一份便可,可稍加削減那些贊頌異神的語句,無需如何精準,將原本意思大致譯出便可。”
余公此時開口道:“如此也可,雖然學詢是考校學問,可是有些事卻不能無有顧忌,異神乃我都護府之敵,現在仍是徘徊在洪河隘口之外,此文既然涉及異神,如何謹慎都是不為過。”
于康治看向張御道:“那就請張師教再重書一份了。”
張御點了下頭,他再是拿過一張紙來,略略一思,拿起筆,很快又寫了一份譯書出來,此回把一些關于異神的深層喻義給模糊了,并且刻意減弱了秘文之上有關于情緒心志的那一部分表達。
待書寫完后,役從過來將紙拿走,并低著頭,高舉雙手呈到于康治面前,后者拿了過來細細一看,神情微松,道:“如此可以。”
他此時不覺暗贊一聲,就算張御去掉了里面許多東西,可遣詞造句仍是非常妥帖,能讓人清楚而舒服的看明白里面的內容,相比而言,尚學令那份譯書,枯燥呆板,讓人毫無多看一眼的**。
看罷之后,他沉聲道:“封存吧。”他頓了下,“兩份都是封存。”
眾人聽到他的這句話,就知道張御這一次學詢當已順利過去了。
不過三詢之中,學詢其實是最容易過的一關。
因為能成為士選之人,本身就是諸多同輩之中脫穎而出的,而學識才干是他們最為根本的東西,這里若是有所欠缺,那壓根無可能被學宮所推舉。
而接下來,便將是府詢了。
眾人這時移目看向臺階上方,特別留意的,就是各衙署主吏。
剛才徐文岳等三人的府詢是由三位衙署主事先后出面問詢,倒不知這次會是哪幾位出面?
席座之上,此刻有人走動到署公柳奉全身前,在他身旁耳語了幾聲,他沉吟了一下,隨后便點了一下頭,似乎同意了什么。
過了一會兒,便見一個四旬左右,下頜留著清須的清雅男子站了起來,眾人一眼認出,這是司戶衙署的主事肖清展。
肖清展先是對張御合手一禮,道:“道:“張師教,你曾在司吏衙署擔任參治,但我觀你在衙署的月余時日內,卻并未有過一字諫言?”
張御坦然言道:“我那時固然在蔣從事身邊擔任參治,實則當時是收到消息,有人意欲行刺,于是受玄府之托,到蔣從事身邊護持他一段時日,而我此前并未做過參治,亦未曾在地方上任職,內外事務皆是不熟,恐胡亂出言,反而有礙公務,故是不曾出得一策。”
肖清展點了下頭,拱手道:“多謝張師教釋疑。”說完之后,他便沒再多問,便直接坐了回去。
在場眾人之中,有不人的目光變得意味難明,因為他們不難看出,肖清展如此問,表面上好像是在指責張御的不謀事,可實際上卻是在幫他忙。
因為要想成為“士”,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德行。
而張御在司戶衙署中時,能清楚認識到自身的缺陷與不足,只管做好自身分內之事,對于自己不懂的,卻絕不去胡亂插手,這不但不用批評,反而是值得褒揚之事。
不過也有了解內情的人一想張御與肖氏的過往,也是理解肖清展的做法。
做兄長的,總要幫自己弟弟一把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