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凝視著蔣進消瘦的臉龐,聲音低沉:“這些天你在哪里”
蔣進摩挲著茶杯,苦笑道:“說出來可能你不信,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也罷。”方如今長嘆一聲,“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平安就好。”
“要殺我的可能是日本人。”蔣進突然壓低聲音,“但我至今想不通哪里得罪了他們。”
“日本人”方如今眼神一凜,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有什么具體線索嗎”
蔣進搖搖頭,忽然皺眉,“你們沒從尸體上發現什么”
方如今苦笑:“哪有什么尸體”
“怎么會”蔣進猛地坐直,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現場被人清理過了。”方如今目光深沉,“專業手法,什么有用的痕跡都沒留下。”
蔣進沉默良久,突然自嘲地笑了:“看來我這條命,倒成了無頭懸案。”
“你的傷”方如今還是擔心,“要不要去醫院我認識陸軍總院的.”
“不必了。”蔣進擺擺手,“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還活著。”他頓了頓,“其實之前給你打過電話。”
方如今面露愧色:“抱歉,我這個樣子身不由己.”
“理解。”蔣進站起身,“你我現在,都身不由己。這次是給你報個平安。以后有事我會再找你的。”
兩人在茶館后門分別時,蔣進突然回頭:“你自己小心點,他們連我都要暗殺,也會對你下手的。”
“我會的。”
不管怎么說,蔣進總歸是找到了。
方如今總感覺蔣進說話支支吾吾的,應該是對自己有所保留。
有一點,方如今可以相信,蔣進一定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事實的確如此,蔣進分手之后叫了一輛黃包車。
他的確是有些事情不能同方如今講。
比如將自己救下來的司馬宏。
憑著直覺,蔣進覺得此人應該是延安方面的人。
這種事當然不能透露給方如今,否則豈不是恩將仇報。蔣進先是到了一個醫館,買了些藥物,這才去下一個地方。
阿囡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忽聽木門“吱呀”一響。
她轉頭望去,手里的竹竿“啪嗒”掉在地上——
蔣進倚在門框邊,半邊臉藏在陰影里,嘴角卻掛著熟悉的笑。
“大大哥哥!”阿囡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眼淚先一步涌了出來。
她赤著腳沖過去,卻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猛地剎住——
蔣進蒼白的臉色,瘦弱的身體,還有那件沾著泥污的灰布衫,無不刺痛著她的眼睛。
“哭什么。”蔣進伸出左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阿囡的眼淚徹底決了堤。
她死死攥住蔣進的衣角,像是怕他再消失似的,抽噎著說不出話。
蔣進嘆了口氣,由著她把自己拽進屋,按在八仙桌旁。
阿囡手忙腳亂地沏茶,茶水溢了滿桌;
又翻箱倒柜找傷藥,碰倒了針線筐。
“你別忙他不在嗎”
“你先休息!”阿囡紅著眼睛兇他,聲音卻打著顫,“這些天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們跑了多少個地方找你”
蔣進正想說什么,院門突然被踹開——
“他娘的!老子就說巷子口的黃狗怎么叫得那么歡!”
黑無常像陣黑旋風般卷進來,沖到蔣進跟前,拳頭捏得咯咯響,最后卻只在他肩上重重捶了一記:“這些天,老子給你燒的紙錢都夠買十畝地了!”
蔣進被捶得咳嗽起來,黑無常立刻慌了神,粗手粗腳地去拍他的背,結果力道沒控制好,差點把人拍趴下。
阿囡氣得直跺腳:“你輕點!”
“咳……沒事。”蔣進擺擺手,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給你們帶了城南的桂糕。”
油紙展開,糕點早已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