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只見王德海大步走來。
他目光一掃,先是一愣,隨即臉色驟變——眼前這人有點像白天那輛市政廳轎車后座上的神秘人物。
當時,雖然只是從縫隙中看了一眼,王德海便記住了大概的相貌,而且方才那輛市政廳的車就停在碼頭外面的停車場上,基本上錯不了。
“王隊,這個人鬼鬼祟祟的......”
警員剛開口,就被王德海一巴掌拍在后腦勺上。
“瞎了你的狗眼!”王德海厲聲呵斥,“市政廳的也敢攔?”
他轉頭換上笑臉,朝石原熏拱手,“對不住,對不住!手下人不懂規矩,沖撞了您。”
石原熏微微瞇眼,打量著這位突然出現的水警隊長。
王德海后背發涼,但臉上堆滿殷勤:“先生這是要乘船?我親自送您上船!”
石原熏輕輕頷首,算是默許。
王德海立刻轉身踹了那警員一腳:“還不滾開!”
隨即彎腰引路,“先生這邊請,最近碼頭確實不太平,您多擔待......”
棧橋盡頭,一艘掛著客輪正鳴笛待發。
王德海一路賠笑,直到石原熏登船,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王隊,那人到底什么來頭......”警員湊過來小聲問。
王德海望著逐漸遠去的船影,啐了一口:“媽的,差點被你害死!那可是市政廳的車,后座還拉著簾子......這種人,是你我能惹的?”
警員不敢頂嘴,只是陪著笑。
王德海氣呼呼地走進值班室,癱坐在破藤椅上,手里攥著那張被汗水浸透的紙條。
尾號為75的車牌信息密密麻麻列了一排。
可每多看一眼,他心就沉一分——
市政廳三輛,商會五輛,警備司令部......
哪個不是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他的大人物?
窗外暮色漸沉,遠處江輪的汽笛聲嗚咽著飄進來。
他抓起桌上的劣質白酒猛灌一口,火辣辣的酒液燒得喉嚨發痛。
“他娘的!”他突然把酒瓶砸向墻角,玻璃碎片濺了一地。
值班室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又很快遠去——誰也不想觸這個霉頭。
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劃破值班室的寂靜,王德海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他抓起話筒,還沒開口就聽見老婆帶著火急火燎的聲音:“當家的,有個事我得和你說一聲......”
“娘怎么了?!“王德海“騰”地站起來,眼前發黑,藤椅“咣當“一聲翻倒在地。
他第一反應是老娘病情加重,仿佛又看見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
“不是娘!”老婆急忙解釋,“是賣煙的老趙,他剛才來醫院,說想起來那黑車的車牌......第一位好像是'4'......”
王德海一口氣堵在胸口,拳頭“砰”地砸在桌上:“你他娘的一驚一乍干什么!想嚇死老子啊?”
這一拳砸下去,震得茶杯里的茶葉渣都濺了出來。
窗外水警探頭看了一眼,又趕緊縮回去。
“娘......娘今天喝了兩回藥......”老婆囁嚅著,“大夫說要用進口的藥......”
“用!揀最貴的用!”王德海吼完才發覺嗓子啞得厲害。
他摸出那張皺巴巴的紙條。
手指在“4”開頭的車牌上劃過,突然僵住了——特務處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