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副站長服食含毒鮑魚猝死。
可以說,這個馬明輝能文能武,即便是把他調到行動科,照樣也能干得風生水起。
有傳言稱,特務處即將擴編,屆時會增設一個情報科,而馬明輝則是這科長的最熱門人選。
雖然目前此人的態度并不明朗,但表面上看還是在和方如今示好,方如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跟他拉近關系的大好機會。
他端起青瓷茶盞,淺呷一口,眉梢微揚。
“這茶……”他凝視著琥珀色的茶湯,“初入口清冽,回甘卻綿長醇厚,隱有蘭香。馬科長這泡茶的功夫,倒比古董書法字畫更見真章。”
他指腹摩挲著杯底,補了句:“潮州朱泥小壺配鳳凰單叢,馬科長連茶器都講究得緊。”
茶煙氤氳間,馬明輝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方組長年紀輕輕,倒是個懂行的。這泡蜜蘭香,連處座上次來都沒嘗出門道。”
他忽然覺得,對面這個斯文俊朗的年輕人,或許比行動科趙伯鈞那個老狐貍更難應付。
“馬科長今日喚我過來,總不會單為品這一盞蜜蘭香吧?”
馬明輝突然拍了下額頭:“瞧我這記性!只顧著附庸風雅了,倒是把正事兒忘到腦后了。閔科長特意囑咐過,見了方老弟定要多親近親近。”
方如今聞言,唇角微微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簾微垂,目光落在茶湯上浮沉的葉梗上,仿佛那茶葉的起伏比馬明輝的話更值得玩味。
“閔科長抬愛。我只不過是臨城站臨時借調而來的,平日里做些跑腿打雜的粗活,哪值得閔科長如此掛念?”
“方老弟說笑了。你方才說三下上海,四赴香港。跟老弟你的那些事跡比起來,老哥我慚愧的緊啊。咱們不說這些客套話了。聽說方老弟抓了一個重要人犯,有進展了嗎?”
方如今抬眸,眼底閃過一絲驚詫,又迅速隱沒在溫潤的笑意之后。
他以為馬明輝接近自己會拐彎抹角做足一番功夫,沒想到這么快就切入正題了。
“一言難盡啊。這事想想都令人頭疼。”
馬明輝接話道:“說起來,這個人犯的事,還要多謝行動科,尤其是方組長替我們兜底,挽回顏面。方老弟的這份關照,我們情報科上下都記在心里。”
此話就有些言不由衷了,情報科以閔文忠為首的那些人,還不知道怎么埋怨方如今半路截胡了,心里不恨他才怪。
“閔科長是宰相肚子里能乘船,方某倒是一直想找個機會當面解釋一下的,只是案子上面催得緊。”方如今表面上并不想得罪閔文忠。
馬明輝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道:“方老弟客氣了。咱們都是為上面效力。不管怎么說,人犯還是在咱們特務處的手里。閔科長常說,如今像方老弟這樣既能運籌帷幄,又能提槍上陣的年輕人實在難得。”
方如今聽他時不時就請出閔科長來,也不知道這兩人關系究竟如何。
聽張鑫華說,這個馬明輝的城府,或許比閔文忠都要更深,同這樣的人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免得落入圈套中。
“馬科長既然問到了審訊,不知道情報科有沒有什么絕活,可否愿意下場指導一二?”
他故意在“下場”二字上略作停頓,就是為了看馬明輝的反應。
處座雖然同意情報科參與審訊,但這個范圍僅限于閔文忠和小顧二人。
“方老弟客氣了。說起審訊這門手藝,還是審訊科和行動科的兄弟們更加專業。”
方如今忽然輕笑出聲,將茶杯輕輕放回茶幾:“在下是真心求教,馬科長難道就忍心看著我束手無策,忍心看人犯繼續囂張?”
“那倒不是。方老弟你誤會了。我絕非有意推脫。實在是,老哥這些手段,根本無法和魏志鵬相比,有他助陣,想必審訊還是會很順利的。”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只是一味地嘻嘻哈哈,就是不正面接話。
馬明輝忽然傾身向前,聲音壓得極低:“方老弟,此番前來找小顧,可是要找他幫忙?”
——是真看出來了,還是信口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