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不動聲色地抬眼,正對上馬明輝那含笑的目光。
未及回應,對方又笑著擺了擺手:“方老弟莫要誤會。我純粹就是猜的。”
他繼續解釋:“若只是審訊要開始,隨便派個人來通知一聲即可,犯不著勞你親自跑一趟。”
方如今忽然笑了,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任由那蘭香在唇齒間蔓延,才緩緩道:“馬科長不愧是情報高手,這一番分析判斷,實在是令在下佩服的緊。”
馬明輝直擺手:“瞎猜而已,你就莫要給我戴高帽子了。早知道如此,我就該把小顧早點叫出來的,案子可是頭等大事。小顧終究還是年輕了些,當時該問問你是什么事情才對。你看,這事鬧的!”
說罷,他就要打電話給檔案室,方如今笑盈盈地看著他,并未阻攔,任由他打這個電話。
馬明輝在電話里說的很客氣,絲毫沒有一點長官架子,那邊小顧答應很快就會過來。
“方老弟,還請在此稍等片刻,他那邊的事情基本上辦好了,這就過來。”
方如今自然不會當著馬明輝的面跟小顧談判,是以在小顧來了之后不久,就找機會帶著小顧離開了。
他們剛離開沒多久,馬明輝便打出了一個電話:“卑職感覺小顧要被他利用了。”
走廊里,小顧始終保持著半個身位的距離跟在方如今身后,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精確。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目光始終落在方如今后頸下方三寸的位置——這是他在訓練班學到的標準跟隨姿勢。
小顧的背脊微微前傾,右手隨時準備著為上司開門或者接遞物品。
方如今能感覺到身后那道克制的呼吸聲。
“你我年紀相仿。不必這么拘束。”方如今突然開口。
小顧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節奏。
“是,方組長。”
他依然保持著那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仿佛這半個身位就是他們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界限。
方如今沒有回審訊室,而是帶著小顧來到了趙伯鈞給他安排的臨時辦公室。
小顧雙手自然垂在兩側,靜靜站立。
“坐。”方如今指了指對面的藤椅,自己則靠在窗邊的辦公桌上。
“是!”小顧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只坐了藤椅的前三分之一,背脊挺得筆直。
“知道為什么單獨叫你來嗎?”方如今的聲音很輕,卻讓室內的空氣驟然緊繃起來。
方如今抬眼,和顏悅色道:“關于審訊,是想請你幫個忙。”
“方組長,我只是如實記錄。審訊官問什么,人犯答什么,我記什么。不知道我能幫什么忙?”
方如今忽然笑了:“其實對你而言,這個忙很簡單,只是讓你在特定的時間段,扮演特定的角色,說出特定的話給人犯聽即可。”
“這不太好吧。我雖然參與審訊,但職責定位就是個啞巴而已。”
“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復雜,給你準備的臺詞也并不多。早點拿到人犯的口供,對你也有好處嘛。再也不用在陰森血腥的刑訊室里待著了,對不對?”
“總之,我是不會讓你在閔科長面前為難的。這一點你盡管放心。”
得益于張鑫華提供的情報,方如今推測小顧的背后不只是閔文忠一人,似乎還有更加隱秘的人物在操縱著。
見小顧似乎在認真思索,方如今忽然起身,好像是去茶幾倒茶。
小顧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這才發現,方如今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后,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了他。
“如果審訊遲遲不結束,你也交不了差,是不是?”方如今的聲音貼著他的耳后響起,“就算你不急,我不急,可上面還是有人著急。相信我,幫了這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任何的壞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