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軍官沒接酒,問道:“剛才那位小姐你認識嗎?”
舞廳的經理哪個不是人精?
金絲眼鏡后的那雙眼睛,早把來往的客人掂量得門兒清。
不過他對梶原千春一點印象沒有,便道:“長官,我也是頭一次見到他。如果您想找她,不妨留個電話,等再見到她,我好聯系你。”
少校軍官的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線,眼底的銳光漸漸暗了下去。
“不必了。打擾了。”
說罷,邁開大步朝著舞廳外面走去。
梶原千春裹著件灰撲撲的棉布旗袍,發髻松散地挽在腦后,活像個尋常的小戶人家太太。
她沿著秦淮河畔走了許久,直到舞廳的霓虹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才在烏衣巷口停下。
“黃包車。”她對著等活兒的黃包車夫,啞著嗓子喚道,“去老門東。”
梶原千春很清楚,美貌是天賦的武器,美色是把淬毒的匕首。
這具美麗的皮囊確實好用——能讓目標放松警惕,能套出保險箱密碼,甚至能讓守衛主動打開鐵門。
但隨之而來的麻煩也如影隨形:油膩男人的撫摸,充滿占有欲的追蹤,還有今夜這場險些暴露身份的鬧劇。
那些被美色迷惑的男人總會產生可笑的占有欲,讓她的行動多了變數。
就像今晚那個少校軍官,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棋子,眼中卻閃動著危險的探究欲。
梶原千春指尖輕叩著黃包車的扶手,眉頭微蹙。
程副科長的態度太過圓滑——他嘴上說著效忠,眼神卻總往她身后瞟,仿佛隨時在尋找退路。
車夫拐進一條暗巷,月光被兩側高墻切割成慘白的窄條。
程副科長若是真的有了二心,確實該殺——但不能讓他死得這么便宜。
她忽然想起程副科長的身份,若是能利用這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黃包車拐進更幽深的巷子時,她已有了一個大概的計劃:
先偽造一份程副科長“投誠”特高課的密信,故意讓特務處的人截獲;
再安排他在與特高課的人接頭時“意外”暴露。
這樣既能借特務處之手除掉程副科長,又能讓特務處對內部產生懷疑,一箭雙雕。
至于程副科長死前會遭受怎樣的酷刑,梶原千春一點都不在意——那正是對背叛者最好的懲罰。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何處置程副科長這些都是后話。
當前,最為緊要的還是處理好石原熏的事情,時間留給她們不多了。
黃包車在青石板路上輕輕一頓,梶原千春掀開車簾,潮濕的夜風裹著桐油味撲面而來。
下車付錢,巷口店鋪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將她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她走向掛著“榮泰綢緞莊”牌匾的老宅,卻在拐角處突然閃進一條窄縫——那里藏著扇不起眼的黑漆小門。
指尖在門環第三道花紋上輕叩三下,門悄無聲息地開了條縫。
她側身擠入的瞬間,后頸突然一涼。
黑暗中傳來扳機扣動的輕響。
“你帶了尾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