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包車不得不再次靠邊行駛,車輪碾過排水溝的爛菜葉,濺起幾點泥漿。
就在這時,原本規規矩矩行駛的雪佛蘭轎車如同醉漢般左沖右突,車燈在青石板上劃出扭曲的光痕。
千葉智太郎瞳孔驟縮,手杖猛地戳向車夫后背:“躲開!”
車夫渾身肌肉瞬間繃緊,黃包車陡然向右急轉。
千葉智太郎死死抓住座椅,眼看著轎車緊貼著黃包車掠過,擦出一串火星。
轎車不受控制的沖進路邊,撞翻了不少店鋪外擺放的桌椅板凳后后才歪斜著停下。
方才兩車接觸的時候,千葉智太郎聞到了車里傳出一股濃濃的酒味。
這邊,車夫卻已穩住車身,斗笠下傳出粗重的喘息。
“沒事吧,先生?”車夫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朗起來。
千葉智太郎壓低聲音道:“快走,別停。”
他的手杖輕輕敲打車板,節奏里透著焦灼。
車夫會意,立刻弓身拉起車杠,腳步卻比先前更加輕快。
“繞路去頤和路。”千葉智太郎從內袋摸出懷表,看了一眼,又瞥了眼身后——雪佛蘭轎車上下來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兩人晃晃悠悠地,正指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叫嚷。
這些能開得起轎車的,不是富商就是軍政要員。
千葉智太郎太清楚南京城的規矩了——真被他們纏上,不訛他一通是說不過去的。
課長緊急召見,可是耽誤不得的。
距離頤和路的目的地還有兩里地,千葉智太郎突然用杖尖點了點車夫后背:“就這兒停。”
他掏出鈔票塞進車夫汗濕的掌心,比約定車資多了一倍,“修車用。”
“多謝先生!”
車夫捏著鈔票的手指頓了頓,斗笠下的陰影遮住了表情。
千葉已經大步流星走向巷子深處,手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再前兩條街就是課長的臨時住所,他寧可步行過去。
松井直輝的臨時住處坐落在頤和路僻靜處,四周的布局暗藏玄機。
千葉智太郎在第三個路口就放慢了腳步——前方梧桐樹冠后的窗戶里,隱約可見煙頭的紅光忽明忽暗。
那是保護課長的暗哨,正好能監視整條街道。
他故意將手杖在石板上連敲三下,停頓,再敲兩下。
窗后的煙頭隨即熄滅,表示識別通過。
繼續前行時,千葉用余光掃過兩側:
一個24小時不打烊的修車攤,一個只虛掩著一巴掌大小的大門后晃動的影子——應該都是偽裝過的暗哨。
這些暗哨的視野相互交錯,連只野貓躥過都逃不過監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