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看著煙霧后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他不敢再多問一句,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是”,幾乎是頭也不回地退出了這間令人窒息的房間。
……
狹小的室內彌漫著淡淡的茶香,與胡德勝辦公室的雪茄煙霧形成鮮明對比。
松井直輝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神色平靜如水。
梶原千春恭敬地坐在對面,腰背挺直,將常州之行的每一個細節清晰、冷靜地復述完畢,包括她利用謝天明脫身、且利用土匪擺了王德發一道的全過程。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謝阿發身上存在太多的變數。如果非要挑毛病的話,那就是你不該冒險去見謝阿發。好在這次面對的只是王德發,而不是方如今。也罷,不管怎么說,你平安回來就好。”
“是學生無能,未能完成任務,是學生的失職,辜負了老師的厚望,請老師責罰!”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經盡力了。這個就不要再提了。”
松井直輝對自己的學生還是相當的包容的,不然像稻葉昌生那樣一意孤行的早就被處置了。
梶原千春倒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當下對此閉口不談,話鋒一轉:“老師,我在來的路上,發現這里有些不對勁,懷疑這個據點有暴露的可能!所以,還請老師盡快轉移。”
松井直輝緩緩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啜飲一口,目光透過氤氳的熱氣落在梶原千春身上,帶著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你判斷,監視者是哪方面的人?特務處?還是…其他的勢力?”
“從行動方式看,”梶原千春毫不猶豫地回答,“更像是王德發手下那幫貪功冒進的人之類。他們雖然經過了專業訓練,但并未學到精髓,蹲守時姿態懈怠,目標性過于明顯。”
松井直輝微微頷首,似乎認同她的分析。
放下茶杯,瓷底與托盤發出清脆的輕響。
松井直輝到了任何地方,都不會改掉喝茶的習慣。
他對中國的茶葉有著特殊的感情,但是卻對中國的茶嗤之以鼻。
“王德發之類的……跳梁小丑罷了。不過,他們背后站著特務處,倒也不能完全無視。你的臨機決斷很好,千春。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
再加上我們的鄰居也早就轉移了,所以我也正打算換個地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至于時間嘛,就定在今天夜里。如果你晚一些過來的話,怕是要見不到我們了。”
“哈依!”梶原千春深深俯首。
松井直輝的目光變得深遠,仿佛穿透了安全屋的墻壁,落在某個不確定的角落。
他端起茶杯,狀似無意地問:“這次回來直接來我這里了?是不是還沒見到稻葉君?”
梶原千春心中微動,老師看似隨意的問話往往藏著深意。
她保持著恭敬的姿態,如實回答:“是的,老師。學生脫身后首要任務是確保您轉移后的安全并完成匯報,尚未與稻葉君聯絡。”
她頓了頓,抬起清澈但帶著一絲探究的眼眸,“稻葉君那里…有什么特別的事情需要學生注意嗎?”
事實上,她內心對與稻葉昌生合作頗感抵觸。
此人能力雖有,但剛愎自用,行事沖動,制造出的麻煩往往遠比他解決的問題要多得多,與他合作如同在懸崖邊行走。
松井直輝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聚焦在梶原千春臉上。
“千春,根據我們剛剛收到的最新情報,”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篤定,“有人正謀劃著,要對方如今不利。”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學生臉上瞬間閃過的細微變化。
松井的笑容加深,帶著一絲冰冷的愉悅:“這算不算…一個好消息呢?”
梶原千春的心念電轉。
方如今,臨城站行動組組長,這個名字在特高課內部的威脅評估名單上位置上幾乎達到了頂級。
年輕、敏銳,行事風格既有章法又不乏狠辣,近期的幾次行動給特高科在臨城和金陵的布局造成了不少麻煩。
他有人要動他?
這確實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信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