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陵太大了,老子轉得頭都暈了,真他娘的不爽利!”
“是是是,跟咱們山上沒法比。”笑面虎連連點頭,把自己那杯沒動的茶也放在一邊,切入正題,“大哥,王德發那老狐貍滑不溜手,在南京這地界藏得深。我之前來過幾趟,但在他看來是個生面孔,出去也方便點兒。你看,是不是我先出去掃聽掃聽風聲?摸摸他常晃蕩的幾個窩點。”
鐵羅漢抹了一把絡腮胡上的水汽,粗重的眉毛擰在一起,盯著窗戶外頭灰蒙蒙的天,沉吟了片刻。
這地方他確實人生地不熟,笑面虎心思活絡,這話在理。
他鼻腔里重重哼出一股氣,“行,你去。招子放亮點,別他媽沒摸到狐貍反而惹一身騷。有什么動靜,立刻通知我!”
“哎!放心吧大哥!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嗎?”笑面虎臉上笑紋更深,應得干脆利落。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腳步輕快地走到門口,又回頭補了一句,“大哥您好好歇歇,我盡快回來。”
門“咔噠”一聲輕響合上,房間里頓時只剩下鐵羅漢一個人。
剛才那股子燥勁被茶水壓下去一點,鐵羅漢開始在房間里轉悠。
這地方太貴了,花錢花得肉疼。
他幾步走到大床邊,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按了按床墊,軟得厲害,一按一個坑。
他索性一屁股坐下去,整個身子猛地陷進柔軟的包裹里,彈了幾下才穩當。
“跟娘們兒似的,沒點筋骨!”
他嘟囔一句,不過確實比硬板床舒服,顛簸一路的腰背陷在里面,酸脹感緩解了不少。
他又瞄上墻角那張大沙發,看著挺厚實。
走過去,轉身重重把自己摔進去——果然,整個沙發座墊瞬間塌陷下去,靠背和扶手仿佛活過來一樣從兩邊包裹上來,他人高馬大,幾乎半個身子都陷在了里面,腿還得別扭地伸在外頭。
這感覺新鮮又別扭,他像被什么軟體動物吞吃了,掙動了兩下才適應。
坐了一會兒,尿意上來。
鐵羅漢罵了句娘,從柔軟的“陷阱”里費力地拔出身子,趿拉著拖鞋,啪嗒啪嗒走進衛生間。
里頭地方不大,燈光慘白,照得瓷磚反光。
他解決完,放水沖了馬桶,轉身時膀子不經意地猛地蹭到了墻壁上那個黃銅淋浴開關。
“嘩——!”
頂上的花灑和旁邊的龍頭猝不及防地同時噴出水來,水量極大,劈頭蓋臉澆了他一身!
冰涼的水瞬間打透了他的汗衫和褲子,頭發也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
“我日你娘個腳!什么破玩意兒!”鐵羅漢被激得一哆嗦,手忙腳亂地往后躲,腳下拖鞋打滑,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狼狽地揮舞著手臂,好不容易才摸到那該死的開關,使勁掰了回去。
水是停了,他也成了落湯雞,滴滴答答地站在衛生間狹小的空間里,腳下迅速積起一灘水。
“媽的!城里的這東西什么玩意兒?真他媽晦氣!”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心頭火起。
對著那無辜的淋浴又是一串夾帶著濃重口音的污言穢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