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不見挪開半點,澄澈眼眸倒映著對面人的身影。
窗簾被風拂動,揚起又落下,光線也跟著斷斷續續的出現,落在艷絕輪廓上,像是神墜落人間,引誘眾生。
而盛拾月是跪在她身前,牽扯而癡狂的信徒。
對面的人終于注意到她的呆滯,稍稍抬眼,也不知是惱怒還是羞赧,便抬手壓住對方后腦,往自己腿間壓。
盛拾月“唔”了聲,又跌入更讓人迷醉的紅塵里。
紅日徹底消失不見,晚風吹來清涼,白日的悶熱終于散去些許,讓人一下子變得輕快許多,于是周圍人越發多,但隨著馬車一輛又一輛駛出,路況總算好了些。
馬車夫用力一揮鞭,打出一聲破風聲。
馬兒頓時踢著蹄子,快步往前跑。
車輪幾次碾過或大或小的石頭,車廂幾次顛簸,最嚴重的一次甚至整個車都顛起來。
車廂里頭也發出一聲低啞含糊的聲音。
馬車夫撓了撓腦袋,滿是歉意地朝里頭喊道“也不知這幾日怎的了,路上一堆石子,避也避不開,小人再慢些好了。”
里頭沒有傳來回應,她心中不由揣測不安,聽說里頭那位九殿下不是個好相處,脾氣很是惡劣,要是不小心將她惹惱,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責罵,甚至有可能丟了這個難得的營生。
于是她越發認真小心,全神貫注地盯著前頭,恨不得親自下馬推車,避開所有石子。
就是苦了跟在后面的馬車,馬兒連大步走都不敢,畏畏縮縮邁著小步。
最后實在不耐,便有一輛輛馬車以極快速度超過她們,片刻就消失在眼前。
車廂里隱隱約約的水聲變得急促,覆在腦后的手用力一壓,曲折的指節發白,露出盈白骨節,搭在肩膀的腿劇烈抖了下,咬著的白玉佩掉落,砸在衣衫里頭,大口呼吸的聲音交錯。
盛拾月偏過頭,壞心眼地將滿臉水抹在對方衣裙上。
寧清歌也不阻攔,反倒扯著對方起身,往自己身上倒。
跪久的膝蓋僵硬,被忽略許久的感受一股腦擁了上來,又酸又疼,像是有千千萬萬只螞蟻在撕咬皮肉。
盛拾月往對方懷里跌,還沒有來得及說兩句甜言蜜語,就忍不住喊道“疼。”
聲音里摻了哭腔,委屈得很,剛剛才嘗到甜頭,現在就開始鬧起脾氣。
“寧清歌,我腿疼,”生怕對方聽不見一樣,她又一次出聲強調。
寧清歌有些恍惚,還未從一片空白中清醒,卻下意識地伸手,覆在對方的膝蓋上,啞聲道”這兒”
盛拾月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又抱怨道“你居然讓我跪那么久。”
寧清歌掀起眼簾,瞥了對方一眼,卻沒有多說什么,任勞任怨地替她揉起膝蓋。
她手法很是熟練,特地和醫師、曲黎請教過,既不會太重又能將淤血揉開。
確實跪太久了,薄皮下凹出一個個算盤珠子的小坑,也不知道向來怕疼的家伙是怎么撐到現在的。
可能是感受到寧清歌的心疼,這人就開始哼起來,懨懨就開始鬧。
片刻之后,便聽見車廂傳出清冽聲音“繞回去,去樊樓。”
馬車夫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府邸,撓了撓腦袋,說了聲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