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意思是都有,也可能都沒有。
不奇怪,搞鑒定的都這樣,名望越高,越會說車轱轆話。
李定安不置可否,從前到后挨個上手,將長案上所有的瓷器看了一遍。
確實有色差,有些之前還挺大。
“楊老師,斷代做了沒有”
“做了,最早到最晚,相差不過十年”
汝窯從前到后,只存了十八年,年代處于十年之間才正常。
“玻光度透視做了沒有”
“依次做了仰光、強光、日光,色調均在6c847067807d之間。”
前者為翠青,后者為藍青,處于這兩者之間才叫天青。也就是“雨過天晴云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的天青釉。
所以,也沒問題。
“礦土云母類型呢”
“黑云母、二云母,和白云母類沉積巖。”
“結構”
“塊壯偉晶巖的全分偉晶鹽。”
“有沒有推導過初始礦土元素比例”
“有a2o3平均含量應該在60左右,sio2平均含量為13,e2o3平均含量為4到5之間”
看似沒問題,所有數據,好像都符合汝窯瓷的特征
如果依此推斷,造成色差的原因,就是剛才副組長楊其昌提到的那幾種溫度、濕度、氧氣含量、燒結時長。
但李定安總感覺漏掉了點什么。
“楊老師,相關數據和資料在不在”“在”
楊其昌連忙遞上文件夾。
李定安順手翻開。
實驗做的不少,記錄的也很詳細,除了他之前問過的玻光度、礦土類型、結構類型、元素比例,還有附著土綱類型、發育成土類型、礦土富鋁率、脫硅率等等等等。
翻了一遍,沒感覺少了什么。
暫時沒什么頭緒,他正準備把文件夾還回去,一份不起眼的實驗數據映入眼中
編號rc12。
類型筆洗。
取樣部位圈足。
h值69
編號rc05
類型梅瓶。
取樣部位瓶口注,殘器。
h值71
乍一看,很正常,之間相差只有02,酸堿度處于同一區間。
但不正常的是,梅瓶的礦土成份中,cao的含量高的離譜。
這種情況依舊很常見或是美白,或是增加強度和可塑性,古人往往會在塑胎時加入大量的石灰。
問題是,加了這么多石灰,梅瓶的酸堿度,竟然和沒加石灰的筆洗持平
但不應該啊同樣的礦土成份,同樣的晶體結構,同樣的富鋁率和脫硅率,別說加了這么多石灰,就是加一點兒,酸堿度都會“噌噌噌”的往兩邊跑
嗯酸堿度
剎那,腦海里仿佛閃過了一道光,李定安恍然大悟。
他終于知道,之前漏掉了什么水
燒瓷器,除了礦土,除了釉料,還需要水,水,水
一點都不夸張同樣的工藝,同樣的礦土,甚至窯口處于同一條河流,但就因為一個處于上游,一個處于水游,燒出的瓷器,比茅臺酒廠在遵義仁懷市,還是匯川區釀出的茅臺酒的區別還要大。
就比如,上游是哥窯,下游是弟窯,相距不過十數里,除了水,剩下的一模一樣,哥倆甚至是一奶同胞,你會的我也會,但燒出來的東西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李定安也明白了,筆洗和梅瓶之間為什么會有色差。
因為這兩件東西,壓根就不是從同一口窯里燒出來的兩口窯之間的距離差了一百多公里,洗泥、塑胎時所用的水的水質,比同一條河的上游水和下游水的區別還要大。
但皇帝要求老子管你那么多反正你燒不成統一的顏色,統統砍頭。
那怎么辦
只能一樣一樣的試,或是用化妝土,或是調制不同的釉料配方,或是升爐溫,更或降爐溫,再不就多燒半天或少燒半天
不停的試,沒完沒了的折騰,還真試了出來洗泥時,水里加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