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器不多,就那么八件鹵薄鐘,兩樽甗,一樽邊,一樽盂,一樽敦,以及兩樽大盤。
一目了然,沒什么可清點的,而同時期同類型的器物,國博和故宮都有,都研究的明明白白,沒什么可研究的。
所以,銅器組的人很少,就只有三位朱處長帶著國博的一位副研究員,以及首博的一位館員,主要工作是修復。
修復山洞塌了的時候,被掉下來的石頭砸壞的兩樽甗。
看到他倆進了門,朱處長打了聲招呼,又沖李定安招手“李老師,你來看”
李定安走過去,探頭瞅了瞅甗的上半部分,也就是長的像鍋的鬲,側面被砸了一個坑。
約摸拳頭大,還挺深,最深的地方足有三分公。
這很正常洞頂那么高,石洞落下的力道不會小,這東西沒被砸出洞,就已經說明很結實了。
不正常的是,凹下去的那個坑里,竟然有好多層銹,而且每一種的顏色都不同。
先是一層灰銹,很薄很亮,隱隱返著銅光。
長期理入沙中,且極為干燥的銅器大都有這種特質沙中的石英沙會與銅和錫反應,但因為很干燥,反應速度極慢,所以銹很薄,且反光。
出土的實物極少,迄今為止,就鄂爾多斯發現過幾件銅矛。
第二層是黑皮,也就是所謂的黑漆古,還是因為長期置于干燥的環境中而形成。
第三層是棗紅皮,同樣很亮,這是氧化銅成份的黑漆古與燥熱的空氣反應,生成氧化亞銅。
第四層,像是不銹鋼
這是青銅器長期埋于中性土壤中,錫析到器物表面產生的所謂的“水銀光”,又稱水銀沁。
所以,憑這層銹,就能推斷出這只甗之前的埋藏范圍只有北方且靠近黃河流域,才有長期且穩定的中性土壤。
看到這里,算是成功的勾起了李定安的好奇心。
銅器銹色五花八門,且呈“五彩斑瀾”的物件,他不是沒見過,國博就有好多。但那是因為土壤成分多樣性,與銅器產生不同反應的結果。
就直白點沒有什么分層的說法,全部集中在表面。有分層銹,且每層不同顏色的銅器也見過,陜博中就有好多。
那是因為當時發掘技術有限,沒有妥善處理,沉淀在表面或沉積內部的氯根鹽與空氣產生氧化,形成破壞力極大的氯化亞銅,并逐次腐蝕銅器,俗稱發坑貨。
但最多的就三層,超過三層,再厚的銅器也只會蝕成一堆渣。
所以,他第一次見,有銅器的銹層超過三層,器物還保存這么完整,分界還這么明顯
關鍵的是,并非氯化物,由此可知,這幾層漆,是分時段,分階段銹上去的。
稀奇了
轉著念頭,又看第五層,頓時,李定安瞪大了眼睛。
紫不紫,金不金,這難道不是紫金
紫銹很少見,但李定安不是沒見過銅器表面,同時生成黑色的黑漆古與紅色的氧化亞銅,兩種銹皮的連接部位,就是紫色。
金銹更少見,但他也見過橙黃色的鉛黃與紅色的氧化亞銅中和。
但紫金色的銹,他真就第一次見
重點在于這上面,并非什么銹和什么銹的連接部位,完全就像是一整層。而且與銅器本身貼的這么近,感覺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銹,而是像一整層漆
李定安看了好久,越看越覺得,這一層,更像是烤上去的“朱處長,有沒有對這層紫金銹做分析”
“做了,主要成份為鉛錫黃和氧化銅,并有少量的氧化亞銅。”
金黃、紅、黑按照色譜,確實可以生成紫金色。但里面有金色鉛錫黃李定安總覺得哪里不對
有關這東西最早的記載,已到了元代時期,當時歐洲藝術家為了追求“純凈的黃”,用鉛化合物和其它金屬化合物調配而成,之后成為西方油畫的主要顏料之一。
引進中國已是清代康熙時期,被當做琺瑯彩的主要原料。
自然生成的也有,還挺早,但極少截止目前,就三星堆出土的有數的幾件銅器上,發現過這東西,但都是與其它成份的銅銹共存
嗯,三星堆,共存
李定安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三星堆的鉛錫黃是自然生成,但上面,卻是人為制造。
問題是,這一只,可是商朝時期的甗商周時期
他猛吸了一口涼氣“朱處長,最好再做一下進一步的檢測,看銅錫黃的主要成份是否為錫酸鉛和硅錫酸鉛”
“啊”朱處長愣了愣,“這里設備有限,估計做不了,再一個,我們也不會”
“李定安,你會不會”
得到肯定的答復,成杰一錘定音“那就調設備,如果調不了,再聯系相關機構李定安,哪里能做”
“川博,或是故宮”
“只有這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