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說了沒有,你要鬧到什么時候”護士忽然抬起嗓音。
走廊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輕微的兒童啼哭聲,提醒著周遭詭異的安靜。
游明宇無能無力地站在原地,想推開病房一間一間地找過去,但因他情緒亢奮,護士叫來了保衛處的人過來,游明宇只好坐到排椅上,他仰著頭,神色十分痛楚。
易紹南站在不遠處,沒有上前打擾游明宇,而是等到游明宇慢慢平復下來,才走了過去。
游明宇手肘撐在膝蓋上,他擋住了眼睛,呼吸沉重,像一只受傷的獅子在獨自舔舐傷口,還不允許有人來靠近他。過了一會兒,易紹南以為游明宇好些了,結果他聽見劇烈的吸氣,是胸腔傳來壓抑的憋氣聲,接著,游明宇的開始背脊一起一伏,如雄獅每次躍動,背脊上的骨頭清晰可見。
他在哭。
游明宇糟糕地發現,他找不到秋克了,也不知道秋克真正的姓名是什么。
去問易紹南嗎,游明宇痛徹心扉地閉上眼,眼角溫熱,滾燙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因0034行動未能真正結案,易紹南現在還沒有恢復真實身份,只能帶著孩子東躲西藏,還要照顧他這個冥頑不顧的腦部中彈患者。
他該怎么面對易紹南。用什么身份。
犧牲前他在想什么來著
他有著滾燙的英雄使命,寧可犧牲也不肯退縮,現在看來,他虧欠易紹南何其多,特別是有了孩子以后,秋克像人間的一面鏡子,照耀著游明宇最真實的模樣。
游明宇你除了是一名基地aha,你還是一位父親,你知道嗎
在易紹南最命懸一線,據說易紹南生秋克時因臍帶繞頸,差點死了,他在哪里在易紹南遭受陸家殘余勢力報復時,他在哪里當外部世界被病毒大肆包裹,人人自危的時刻,他又在哪里
他憎恨自己,逃無可逃。
游明宇那會兒包扎完傷口,直接來兒科找秋克,他上來的時候看到易紹南了,四目相視的瞬間,游明宇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堅強,他何其榮幸能擁有易紹南這樣的摯愛,但他也發現,面對這樣的摯愛,需要孤注一擲的勇氣,如果子彈無法順利取出,難道要讓易紹南再經歷一次失去嗎。
他哭得像一條狗一樣,狼狽,悲痛,嗚咽。
“喂,”旁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要紙巾嗎。”
游明宇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拭臉頰,訓練服面料粗糲,擦得他眼角發痛,他緩了很久,才敢稍微挪開手肘,視線停在腳邊,大理石地面上有一雙深棕色的徒步鞋,牛筋鞋底,看起來斯文又帶點野性,像是易紹南會喜歡的款式。
眼淚順著游明宇的鼻尖墜落,這一回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而是任由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所以易紹南是跟上來了對嗎。
“秋克呢。”游明宇問。
空氣靜默了片刻,游明宇怔怔地接過紙巾,胡亂擦臉,聽見易紹南說“秋克他們不在這里,轉院至華僑兒童醫院了,那里的治療更專業。”易紹南頓了頓,聲音很輕,“他醒了,問怪物叔叔在哪里。”
原來秋克沒丟,還活著。真好。
游明宇眼里終于浮現淡淡的笑意,很快又被潮濕的淚意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