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朋友嗎”
面具下的人,終于碾碎了所有偽裝。
那個三年前暴病而亡、使“南嵇北謝”徹底落幕的、正道最后一個領袖,嵇聞道。
把這個答案連帶著自己早已死了的心,狂咀爛嚼,吞咽下去,卻也只能熔鑄成這一句疑問。
“我們還是朋友嗎”
他看著江朝歡,卻是在問江玄。
“告訴我,還是朋友嗎告訴我”
“朋友”
聽到江朝歡重復著這兩個字,他便知道,江朝歡不會懂的。
這世上任何人,都不會懂的。
除了江玄。
可江玄已經無法再回答他了。
永遠。
“為什么,我一無所知。”
“我對你一無所知,你對我,同樣一無所知。”
“可你說過,我們是朋友的。”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看著飛鳥掠過、看著落葉颼颼、看著女兒踏莎而行,看著自己兩鬢已霜。
一切都變了。可又什么都沒變。
因為這些景象在他眼前交替更迭的時候,他的心里卻只輪回著十五年前的那段時光。
前塵舊事,于他心中無限重演。每一句話、每一個畫面、每一個人的動作,都被他掰開、鋪陳、翻撿、仔細尋找新的可能。
他瘋狂地一次次回望,他把自己整個人都變成了那段回憶的容器。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只想知道為什么。
為什么,他根本沒把自己當朋友。
“你沒有耍弄我、沒有無視我其實我們是朋友的,對嗎”
這次,他是在問自己。
他看著江朝歡,十五年來一成不變的麻木刺入眼中,終于活了起來。
但,這還不夠。
這個答案,只能回答僅此一個問題。
他不明白的,還有很多。
與他不約而同抬頭相視,江朝歡也不再糾結他反復呢喃的“朋友”二字,開口道
“你說過,當我給你答案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是。”
盯著那張漆黑的面具,江朝歡盡量不帶任何情緒地開口,問出那個他無論如何努力都想不出來的疑問
“淮水之役前夕,你為什么故意讓嵇無風被沈雁回抓走,消耗父親的內力”
為什么。
嵇聞道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