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算起來,從二月初到七月末竟然滴雨未落。別說那些地里的莊稼以及家家戶戶門前種的那些果蔬,就算是最耐旱的野草都已經奄奄一息,東倒西歪在地上。若是有人踩上去,就會立刻粉身碎骨。
眼看著就要顆粒無收,存糧也沒有多少,不僅是百姓著急,官員們也在著急。雖說現在是各股勢力的休整期,但對于士兵來說可都沒有停歇,他們依然每日操練,為來年的大戰做著積極的準備。更何況,劉曜已經和劉聰湊在一起密談了許多天,為的就是要拿些東面大部分城池和土地,想辦法擴充勢力范圍。
劉曜的軍隊都放在了城南,他們也種了不少田地,但和百姓們遇到的問題是一樣的——干旱。
他們從平陽至少還拉了一部分糧草過來,暫時還能頂一段時日。但百姓們不行了,已經吃不上飯,買不起糧。有些人實在熬不住,特別是城郊的那些農戶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外出逃荒,最窮困的那幾家已經開始賣兒賣女。
戰亂尚且還能找地方躲一段時間也就過去了,但沒有飯吃,不需要七日,全家就都會死的。
但是,老天爺根本就不下雨,每日里烈陽高懸,即便是已經到了八月初的立秋節氣,依然還是未下一滴。
靳夕是長安府尹,這里都吃不上飯,他也必須要擔負起責任來。但是,他又能如何?更何況,他在朝中資歷尚淺,又因謝安的冤案惹得長安百姓極為不滿,聲譽也差。
他能做的只能是一邊上報皇上,一邊按照民間慣例組織百姓們祈雨。當然,最重要的也是最快捷的辦法就是向長安以及周邊城鄉的富商豪紳籌糧賑災。靳夕也是沒有辦法,拉下臉低著頭,許諾這些人:一旦災情過去,雙倍奉還。
那些富豪鄉紳的態度倒是極好的,甚至看到靳夕登門拜訪的時候,還端出了好酒好菜一通招待,喝得是滿面通紅,甚至還有幾個人事不省。另外那些酒量好的,對于靳夕張嘴提出要求他們捐糧的事情左右言他,根本不接這個話茬。
一開始,靳夕也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這樣。但他終究是太年輕,也不好拉下臉皮和他們大吼大叫,甚至有幾家還將女眷喊了出來作陪,對靳夕也是施展了百般溫柔小意,搞得靳夕差一點點心猿意馬,搞出事端來。
回到府衙坐下來仔細想想,總是覺得這事情十分的不對。于是半夜又跑去了叔叔靳準家求個主意。
靳準正在頭疼,因為自己的女兒忽然跑了回來,說是皇太子劉粲鬧著要去打仗,但劉曜不肯讓他進自己的“曜”字軍,而是讓他跟著堂叔的軍隊出征。
劉粲心里不痛快,覺得堂叔的隊伍戰斗力不夠,出征必然會吃敗仗。回到自己的寢殿,和皇太子妃靳蓮說了幾句之后就急了,還扔出了一個銅盆,剛好砸到她的頭上,一時間額頭腫起了一個大包。
靳蓮也是嬌生慣養的貴女,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氣。一怒之下,連東西都沒有收拾,直接回了娘家,和爹娘嚎啕痛哭,甚至都想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