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辟錄寫得早,但寫的時候沒有這個說法,這一段是后續修編增改,直接寫于謙耶傳到后來就成了景泰懷疑于謙,只能說是完整的流言誕生及演變。
兩個作者的出發點都很微妙,楊瑄作為一個并不受景帝喜愛之人,還記載了另一件事,復位后朱祁鎮很開心地對大家說弟弟身體好多了,能吃粥了,以前的事不怪弟弟,都是小人的錯。
光從那個“戾”字都能看出朱祁鎮不可能說這樣的話,他別太恨弟弟哦,朱祁鈺沒幾天就死了那么復辟錄的寫作動機,就很有問題了,英宗立人設專屬營銷號啊你。
而祝允明,是徐有貞的外孫。徐有貞嘛,奪門之變主要人員,祝枝山寫他祖宗相關的東西基本可以略過了,古人評價“敘徐有貞事,頗有諱飾。蓋允明為有貞外孫,親串之私,不能無所假借云。”
王世貞就罵了,說景帝與于謙信任這么深,怎么可能懷疑,就算有懷疑的點,為什么不懷疑石亨而去懷疑于謙
是吧,我也想問呢。
還未著書的祝允明大驚,感受著周圍人似有還無的微妙目光不知該不該應對,他自認外祖不算大奸大惡,如何也會有這種“我到墳前愧為孫”之感
他盼著天幕別講景皇于謙了,說說外祖有功的英宗便好,天幕卻不以他的意志更改:
景泰在位時,曾主持修志,派人前往全國各地采集信息,又整理永樂年間未完的天下郡縣志,最終編撰出集山川、人物、風俗、土產、城池等許多因素一體的地方總志寰宇通志。
修書在任何時候都是大業績,英宗一看又不樂意了,畢竟只要志在,朱祁鈺就有了依托,景泰朝已散,但他的名字會記載于書頁上,隨著這本地方總志的流傳而流傳,每一個讀到它的人會知道是哪位帝王主持編撰,從而銘記。
朱祁鎮不允許這樣的事。他批評其“繁簡失宜,去取未當”,令人重編了大明一統志,將寰宇通志毀版。
但還有他未注意到的東西。
掐絲琺瑯,景泰年間工藝制作達到最高的一款工藝品,清麗莊重的美艷使它名傳后世,甚至成為國禮,因琺瑯釉多以藍色為主,得名“景泰藍”。
說起來很奇妙,王朝帝業猙獰至此,流傳至今最為人所知的是不起眼的匠人技藝。一些“注定要死的是我們,而藝術將永恒”。
“景泰”這個年號,便也隨著藝術的永恒而永恒下去。
它會隨著國禮的贈出漂洋過海,在展會上炫目,在收藏館內沉睡。每一個見到的人都會驚異其美麗,再從它回望那位幾百年前力挽天傾的青年,他的時代,他的愛臣。
掐絲、點藍、高火、磨光、鍍金,剛從火中取出的景泰藍只有黑色,冷卻后便顯出五彩光華。而它名字來源的帝王,也在亙古時間中洗盡鉛華,如一尊彩釉琺瑯,安然地直面青史。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景泰陵青草依依,于謙墓翠柏林立。京師剛過驚蟄,萬物生發,西湖托于春風的草籽飄飄搖搖,越過千里江河,綿延青山,終落于北京,生一把蔥蘢草木。
再待百年,便有兩棵樹并肩生長,樹九死不悔的山河永安。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