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有人征百萬兵”曹操不知該如何評價,往日作戰,雖號稱幾十萬雄兵,那也是虛的,比的就是誰膽大。如今真見著一個能興百萬兵的,第一反應不是欽羨,而是這人當真不知兵。
征那高句麗,雖是攻國,依然要有章法。出百萬雄兵,就要調能供養百萬兵的糧草甲胄,故而有百萬民夫,這樣多的人員與用具調動,輕易無法完成,想必又有死傷。
隋煬帝這樣安排,想必也不怎么擅長兵事去時百萬,歸時又能活幾人
如果說前面只是暴怒,如今的楊堅才是真正兩眼一黑直面亡國的事實了。
天下死于役,百萬兵屢征高句麗,各地起義,天幕居然還嘲曰零零碎碎只二十余處,再加上二征以前的這不就是遍地開花
作為天子,他最清楚百姓如何。給他們一把粟米,他們會活下去;給他們麩皮,他們會沉默著咽下;無食可用,他們便如天幕所說,吃樹皮樹葉,煮泥土充饑。
黎庶何其善于忍耐,只要有一線天光,便能掙扎著活下去。五胡亂華三百年亂世依然熬出許多黔首,卻在楊廣的治下,輕而易舉反了這么多。
天子被宮人扶著,虛弱地起身,只覺無顏面對世人。楊素的兒子反了,那是楊廣的事,幫他上位的功臣之子都不愿為其效力,兜兜轉轉算天道循環。但如此多的百姓起事,只能證明大隋已失民心在經歷了這樣多的勞役、饑饉、征兵后,如何還能要他們心向這樣的天子。
他無助抬手,卻覺手上一片濕潤,歷代帝王高官,只要是奢侈無度之人,手中皆多出一把白泥。
天幕第一次降下切實可觸碰的東西,卻是剛才圖畫上饑民所食之物,有些人以火烤之,默默食下,體會這干噎的飽腹感,有些人卻極嫌棄。
趙佶:“什么東西”
幾次動兵,生耗的都是民力。兵要動,百姓也要動,“敕幽州總管元弘嗣往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
兵士死傷過半,其他人還要運米,要么打仗要么干活,耕稼的時節都錯過了,無人耕種,自然也失去當季的糧食。再加上混亂的社會情況,谷價越來越貴,糧價這么一抬,民生直接就崩盤了。
送米的也不好過,運的不好還要賠錢,“所運米或粗惡,令民糴而償之。又發鹿車夫六十馀萬,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險遠,不足充餱糧,至鎮,無可輸,皆懼罪亡命。”
就這樣,官吏兇惡貪婪,百姓又窮又餓,愈發困苦艱難。兵士和民夫“填咽于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臭穢盈路,天下騷動”,僥幸活著的普通人也無法安然生活,只能走上其他道路。
或搶,或偷,或死,或反,或沉默著耗盡力氣求生。亂世的百姓,從來都是一樣的。
漁夫搖著船槳而過,唱著從江都傳來的歌。
“我兄征遼東,餓死青山下。今我挽龍舟,又阻隋堤道。方今天下饑,路糧無些小。前去三千程,此身安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