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象奴狠狠地打在自己的手臂上,泥濘的蟲尸中迸出新鮮的紅液,他嗅到了血的味道,大戰還未開始,他就已經見了血,這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
“勝利是屬于俱盧的。”象奴對自己這么說,他的聲音傳到了其他象奴的耳中,于是他們重復著這句話,“勝利是屬于俱盧的。”
“俱盧是天神的子民。”
“天神會戰勝修羅。”
“般度是邪惡的修羅。”
“俱盧會戰勝般度。”
戰象揚起灰褐色的長鼻,柔軟地搭在象奴的胳膊上,這溫順而恐怖的龐然大物俯瞰著躁動的人類,好似什么都不明白,又好似明白了一切。
于是象奴從背簍中拿出爛熟的水果,喂給戰象,不久前這只最大的戰象剛執行過象刑,用前足踩碎了好幾個戰俘的腦殼,人的骨頭是多么堅硬,被命令著踩碎這種不亞于石頭的東西,它一定很不好受。
象奴抬起頭,看著戰象琥珀一般的巨大眼眸,突然間就想到了象奴之間口耳相傳的故事,傳說北方有一個國度非常善于馴養大象,他們讓年幼的象奴和象群同吃同住,象就把象奴當成同類
“訇哦嗚”
螺號的聲響起,融化在悶熱的空氣中,戰象們揮舞起象鼻,似乎在回應這個熟悉的聲音,雜亂的馬蹄與滾動的車輪夾雜在人群的腳步中,鼓聲也響起來了,有人在吆喝,有人在咒罵,長鞭在半空中打出噼里啪啦的雷暴。
象奴扶著戰象的身軀,一步步向前走去,腳下的泥濘是如此暗沉黏膩,也許這就是他今天的歸宿
就在此時,象奴的身側突然閃過一抹白,這顏色在昏暗的世界中顯得太突兀、太不尋常了,他下意識轉過頭,竟然在戰象的身前望見了一位黑發白衣的少女
象奴定睛望去,那少女又消失不見,一切都好像他的幻覺,他狠狠地敲了敲腦袋,心想這難道是天神的旨意嗎必勝的旨意
象奴默默念誦起國主的名字,他聽說國主是天人的子嗣,他這么虔誠地崇拜國王,也許也能得到天神的祝福。
戰象不再揮舞象鼻,它發出一聲長長的低鳴,緊接著,其余的戰象也開始應和它,這此起彼伏的聲音,竟然在號角與戰鼓之中帶來了片刻的安寧。
這很不尋常,象奴想,難道它們也得到了什么啟示嗎
伽藍走在雨后的泥土中,也走在俱盧國的戰象群里,象總是對天人有著超乎尋常感覺,于是它們呼喚著她,用溫和的聲音傳達著戰火和死亡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