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火焰連綿成了一片火海,從俱盧的國主開始,所有的貴族、軍士、奴隸和俘虜都難逃劫難,漫天落下的火焰像是能生根發芽,連綴起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不論他們是奪命逃亡還是跪地祈禱,全都難逃一死。
烈焰在此刻成為了最兇狠的刀子,它奪取著水分,在人皮上燙出燎泡,再剝下焦黑的血肉,又躍入氣管與眼睛,堵塞呼吸和哀嚎,沒有生命能夠逃脫它的吞噬,即便是尸體也要被榨干最后一絲水分,焦黑的骨骼在烈火中烤得吱吱作響,髓液炸開、脆骨斷裂,沒有任何事物能逃脫變為灰燼的命運。
火雨之中,那位少女模樣的天神仍舊高高地站在祭壇頂端,她冷漠地望著腳下的大地,隨心所欲地操縱著她所認定的懲罰。
終于,跳躍的火焰圍到了那群戰象的面前,這些巨大的生物發出臨死前的悲鳴,它們在火焰的驅逐下橫沖直撞,踩踏著遍地的焦黑尸骨,在完全化為火球之前,徹底摧毀了人類為了祭祀而準備的土地
也許這并不算是摧毀,因為神靈已經在這場盛大的祭祀中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一日一夜后,火焰熄滅,天神走下神龕,踩踏著干燥的天空,一步一步地走向俱盧之國的城邦,火焰和死亡隨著她的前進而擴散,所有沒來得及逃命的生靈與居住在地面上的人類都難逃火焰的折磨。
終于,天神走到了這條道路的盡頭,這是一座非常遼闊的城池,填滿了人類、牲畜和草木,紅磚建造的建筑物像是棋盤一樣整齊排布,城市的最中央有著一座高聳的堡壘,那也許是國主的住所,或者是特意修建的寶庫,總是十分重要的地方,但在此時此刻卻毫無作用。
天神來到天空正中,舉起手火焰從天而降,徹底吞沒了這座城市,隨后地面開始顫抖,露出蛛網一樣的縫隙,巖漿從縫隙下迸射而出,如同逃出牢籠的野獸,尋找著可以捕捉的獵物,火雨砸碎了每一處供人躲避的房屋,巖漿融化了所有看似堅固的地板,沒有給任何生物可供逃生的機會。
死亡降臨得如此突然,上一刻還是歲月靜好、勝利的喜報傳遍城都,下一刻就是災難降臨、神罰一般的火焰摧毀了一切事物。
火焰焚燒的速度過于快了,以至于那位冷酷的天神都有些意外,于是她在最高的建筑物之頂落下,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親手創造的地獄火海,她就這么安靜地等待著,突然間,她感應到了什么,向身后望去
火焰得到的命令是焚燒一切,捕捉所有的生靈,但有一道火焰卻沒能追上它的目標,因為它的獵物有著一雙強勁的翅膀,他掠過傳染了火焰的土地,繞上了高聳的塔樓,在烈焰的追擊下狼狽地掉落,最終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這是一位瘦削高挑的少年,他的身上覆蓋著融金一般的羽翼,陽光似的金色長發散亂地披在腦后,這些顏色本就是最亮眼的,在火焰的照映下更是光彩奪目火焰追上來了死死地纏住了這個少年,讓他維持不住雙手合十、正跪行禮的姿勢,只能痛苦地倒在地上。
“天女、天女,是您呼喚了火焰嗎”少年掙扎著撐起身,那雙金色的眼眸在此刻被火焰染紅,像是沁出了血,“您為什么要這樣做這里的一切都要毀了,請您快停下來”
伽藍一抬手,少年身上的火焰便消失殆盡,但這座城市仍舊燃燒著烈火,死亡和痛苦已經成為了薪柴,怎么都燒不干凈。
蘇利耶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他是那么驚慌與不知所措“有什么冒犯了您嗎請您告訴我,讓我去執行這場懲罰吧”
伽藍定定地望著少年,多年未見,她感到了些許陌生,于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蘇利耶,離開這里。”
蘇利耶只是追問“請您告訴我到底是因為什么天女,這座城市中的人一直在虔誠地供奉著大天,每一年的每一天,苦修的人們會走遍每一條街道,這些生命罪不至死啊”
伽藍冷冰冰地道“現在,離開。”
話音落下,伽藍額心有白蓮印記一閃,無形的力量就裹住了蘇利耶,祥瑞八寶之圓盾緊接著出現,束縛的力量裹住了這個少年,把他遠遠地丟開。
伽藍現在需要處理的東西很多,她不想再多一個難以控制的變數,而更令她不安的是,蘇利耶竟然直接進入了俱盧之城
而這樣的變故竟然也是她帶來的。
原著之中的描述非常模糊,但蘇利耶應當是沒有參與進這場屠殺的,因為那個時間點的他和天女并不認識,出于對天神的敬畏,他不可能干涉天神的舉動。
可現在這個蘇利耶不僅與天女熟識,還對她有著極高的信任和期待,而且在他的認知中,伽藍這位天女是非常平和的,最起碼是能夠講道理的,因此他才會直接闖入人類的城市,給伽藍帶來了最大的意外
要重置這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