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多日,二人蜜里調油。清晨,宿流崢去上早朝時,扶薇仍舊睡著。待他下了朝回來,扶薇已經起身,和他一起批閱折子。宿流崢總是要抱著扶薇,才肯專心去處理折子。
夜里,鴛鴦交頸抵死纏綿。
日日夜夜。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未來走去。
梅姑臨走前,將親手做的衣裳拿給宿流崢。原先在江南小鎮,日子清貧,她雖會給兒子做衣裳,卻都是用最廉價的布料。這次隨宿流崢回來,自進宮那一日起,梅姑就做好了離宮的打算。所以自進宮那一日起,她就開始給宿流崢做衣裳。
到今日,一年四季里里外外的衣裳,給宿流崢縫制了近二十件。
宿流崢撫摸細密的針腳,說“縫得這么好,我怎么舍得穿。”
梅姑笑“這話說的,你從小到大,穿的衣裳不都是我縫的”
“那都是撿我哥剩下的。”宿流崢脫口而出。他并不覺得這話有錯,也不覺得這樣不好。撿哥哥的舊衣穿,他沒覺得不妥,只當理所應當。
一旁的扶薇聽見了,卻轉眸望向他。
宿流崢口中的哥哥,是那個十歲死于虎口的宿清焉,并非扶薇認識的那個“宿清焉”。
扶薇聽進了心里,第二日獨自去找梅姑說話,閑聊之后,語氣隨意地提起“流崢說他小時候總是撿他哥哥的舊衣”
梅姑神色一黯。
扶薇以為這其中有什么誤會,可梅姑卻點了頭。梅姑嘆了口氣,道“流崢自小身體就好得很,很皮實。可他哥哥病弱,涼風一吹就病倒了。我確實偏心。”
“原先他們兩個剛出生的時候,身體都還好。是我帶著他們逃走跳江的時候,差點讓清焉丟了性命。雖然把他救了回來,可他體質一直很差”
說起舊事,梅姑心里既有對長子的愧疚,又有對小兒子的歉意。人心不是秤,手心手背也有一軟一硬。在日子清貧的情況下,兩個孩子若是一個病弱,且是自己造成了他的病弱,心中有愧。偏心就成了自然而
然的事情。這不是努力一碗水端平就能解決的事情。
扶薇大致懂了,忽覺得宿流崢是個很善良的人,也很容易滿足。
扶薇沒有再追問。她轉移了話題“母親想回水竹縣嗎”
梅姑點頭,“在那里住了十幾年,對那兒的山山水水都熟悉,也有了感情。”
扶薇道“除了流崢讓您帶著的下人,把靈沼帶著吧。”
“不不不。”梅姑立刻道,“我知道她和蘸碧都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哪能讓她跟我走”
扶薇含笑搖頭“不是我覺得她好用讓她照顧母親,而是那孩子的心落在水竹縣了。”
雖然靈沼從未說過,可是扶薇看著長大的孩子,什么心事都逃不過扶薇的眼睛。扶薇不由有些感慨,她們剛去水竹縣的時候,靈沼還是個剛剛及笄的爛漫小姑娘,一年多過去,小姑娘長大了,有了心思。
第二天,扶薇和宿流崢一起送梅姑離宮。
靈沼眼淚汪汪地看著扶薇,哽咽問“我能不能不走”
扶薇擦去她眼角的眼淚,柔聲道“給你放二年假,出去走走看看,若二年后覺得無聊了就回來。”
靈沼想了又想,抱進懷里的包裹,用力點點頭。
宿流崢皺著眉,側過臉去看扶薇。
回宮的馬車里,宿流崢終是忍不住問出來“扶薇,你怎么對靈沼那么溫柔對我就沒那么溫柔”
“靈沼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也是”
宿流崢語塞。他沉默了下來。
馬車轆轆往回趕。過去許久,宿流崢轉過臉看向扶薇,才反應過來,問“二者有什么關聯”
扶薇笑出聲來。
宿流崢還欲與她辯上兩句,扶薇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宿流崢喉嚨里的話便咽了下去。
他低下頭,捧著扶薇的手在掌中,捏來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