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湘上前,發現門上掛了一把生銹的銅鎖。她恨恨地踹了幾下門,只有門鎖的咣當聲回應她。
她又氣又急,只覺得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對,眼睛冒著淚。她轉了一圈,發現窗戶也都從里面插著,更難撞開。
鄭湘抹了臉頰,手上一片濕潤,不知是淚還是汗。她從院子里撿了一塊大石頭,對著銅鎖咣咣地砸。
砸一下,香蘭的心一跳。她死死地抱著徐紈素,眼睛盯著鄭湘,眼淚砸落在徐紈素的手上。
不知砸了多少下,鄭湘終于將銅鎖砸開。她放下石頭,甩了甩手,對香蘭道“蠢貨,愣著干什么,趕緊進來啊”
香蘭回神慌慌張張地將徐紈素扶到屋內,鄭湘又把匕首拿出來,漆黑的眼中閃過慌張。
人比鬼更能害人。
鄭湘扯下朽了的帳子,將榻清理出來,頓了頓,脫下外套,墊在上面。香蘭趕忙將徐紈素放到榻上躺著,又到外面把銅盆取出來。
“要生了嗎”鄭湘問。
徐紈素搖搖頭“還有還有一段時間。”
鄭湘拳頭緊握,深吸幾口氣,轉身低聲吩咐“這點水不夠,香蘭你繼續去燒水。紅雁死哪里去了,香蘭你去找紅雁過來,穩婆太醫到底找沒找該死該死”香蘭忙不迭地跑出去。
徐紈素躺在榻上,頭頂是剝了漆的藻井,身側是落滿灰塵的窗臺。鄭湘將門關上并且插上,榻下放了一塊石頭,匕首又插回靴子。
收拾妥當,鄭湘繼續為徐紈素擦身。徐紈素的頭發浸成一縷一縷,衣服也貼在身上。
飄雪閣陰森幽靜,冷風陣陣,鄭湘偶然抬頭,明亮的陽光被擱在褪了色的窗欞之外,處處的蟲鳴更添了幾抹詭譎。
“妹妹,你怕嗎”汗水和溫水蒸發,徐紈素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怕”鄭湘輕蔑道“我連薛皇后都不怕,還怕薛婕妤”
“你冷嗎”她見徐紈素發抖問道。
“我我不冷”
鄭湘將帕子洗了一下,擰干放在榻側,道“我去看看這里面有什么東西。”
“妹妹”徐紈素急促地叫道。
鄭湘回身,指了門,道“門鎖著,我出不去。”
膽小鬼,鄭湘心中嗤道。許是從人的地盤,到了“鬼”的地盤,她的心竟然詭異地平靜下來。
薛婕妤啊薛婕妤,咱們無仇無怨,你可千萬不要害我,要不然我砸爛你的臉。提到臉,鄭湘手一抖,忙將可怕的畫面驅逐出去。
她翻箱倒柜,里面的布帛衣服早已生霉腐朽,什么有用的東西也沒有,氣得踹了幾下柜子。
“妹妹妹妹”徐紈素的聲音越來越高。
“來了”鄭湘的臉色十分難看,故作平靜地對徐紈素說“薛婕妤是個窮鬼,什么東西都沒留下。”
徐紈素的額頭又出了一層汗,鄭湘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拿起帕子為她擦汗。
“我我聽說周王素有仁義之名,他他不會對我們做什么”徐紈素艱難地說。
鄭湘不以為然,依然想著能逃就盡快逃,想到此處,她又怨恨起徐紈素耽誤她逃命。
再等等,外面亂糟糟的,或許一會兒走更安全。
“你我二人都未做過壞事,我們都會好好的”徐紈素緩了緩,手指頭扣著床榻才將話說完。
不盡然吧
她們二人只比其他人略微好些,罷了。
這話讓鄭湘更加焦慮,面無表情道“省點力氣。”
徐紈素一頓,閉上嘴巴,呻吟聲從她的嘴角溢出。鄭湘低頭看見榻邊的掐痕,心生不忍,道“想叫就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