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姜榕坐在御座上,翻來覆去不自覺地吟唱這兩句。
一旁匯報完事情順手在宣政殿草擬圣旨的柳溫聽了暗自翻個白眼,換一張干凈的紙,重新謄抄一遍,然后交給姜榕。
姜榕看完點頭,贊道“柳相思維敏捷,遠非朝中眾人能比。”有了柳相,姜榕處理政務的效率大幅度提升。
前朝不能沒有柳相,猶如用膳不能沒有面食。
柳溫得了令,抬腳要走,又聽到皇帝不自覺地吟唱那兩句。
若柳溫不認識姜榕,肯定會以為他是懷才不遇的臣子。然而實際上,他是乾綱獨斷的開國皇帝。
柳溫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副憂愁的模樣,轉身回頭問“陛下,你有什么難處嗎”
姜榕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響搖頭道“說與你,你也不懂。回去吧,不必在意此事。”
拿感情上的問題去問鬧著出家的人,能問出什么好的解決辦法不過是浪費彼此的時間,而柳相的時間十分寶貴。
柳溫聞言,反而起了逆反的心思,執意問“陛下,你說說看。”
姜榕揮手,再次催促“與你無關,你回去吧。”
他決定非要問。柳溫笑而不語地盯著姜榕,身子仿佛釘在地上,半日未曾移動一步。
姜榕被他笑得頭皮發麻,只得解釋“前兒平遠侯給我抱怨,說庫房歸他媳婦管了,世子立了他媳婦的親兒子,但他媳婦仍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柳溫一聽是這雞毛蒜皮的事情,白了一眼“這還不是平遠侯私德不修他見侯夫人人老珠黃,轉而喜歡上鮮嫩的小女娘。據說后院鬧哄哄的,天天上演全武當。”
“侯夫人看他順眼才怪呢。”
姜榕“哦”了一聲“我趕明和他說說,夫妻和睦才是正道,讓他散了后院。”
柳溫忙擺手道“陛下,你也別做惡人。今兒小妾散了,他明兒又能拉著美貌侍女上床。大體過得去,侯府是小世子的就行了。咱們管天管地,還能管到他們房里”
姜榕心中一動,引導道“那怪不得嫂夫人生氣。”
柳溫點頭道“嫂夫人和平遠侯共患難,小世子又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有咱們兄弟在,沒得讓平遠侯昏了頭,寵妾滅妻。”
姜榕聽了這話,感覺好像在罵自己,但又不確定。肯定是在罵平遠侯。
湘湘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子,而非妾室。
不過這話卻撥開了姜榕心中的迷霧,使他豁然開朗。
若平遠侯昏了頭,有皇帝等一干兄弟為小世子侯夫人做主。然而,若他昏了頭,這世間有誰能為湘湘和小花做主呢
沒有,沒有一個人
故而湘湘對未來充滿了悲觀,這種悲觀來源于對他的不信任啊。
姜榕昨日被湘湘的占有欲甜透的心又慢慢變酸了。
他難道真要將心剖出來給湘湘看,湘湘才相信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女人嗎
可是湘湘這樣善良的人心疼他,不忍讓他剖心。
姜榕情不自禁地捂住心口,身體籠罩在怨念之中。這種患得患失把他折磨,卻又讓他甘之如飴。
柳溫說完,半響沒有聽到姜榕回答,抬頭一看,只見他正沉浸在思考中。